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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大夫阿爹跟我說過很多山裡面沒有的事,他還說他住在山裡就是喜歡山裡人的簡單。什麼事什麼感情都直截了當,我總覺得他有好多心事埋在心裡,臨死都沒說出口。”阿哭將配好的草藥放進湯盅裡煮,沒留意董克成的表情。

  董克成幫著她拿東拿西的,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他……他是怎麼死的?”

  “他說自己心臟不太好,有一天我出去采藥,回來的時候發現他倒在藥爐邊,無論我怎麼喊他,他都沒有睜開眼。他好像睡著了似的,看上去很安詳,很舒服——也許我的形容不對,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驀然回頭,竟發現有兩行清淚穿越董克成的臉頰,“你……你怎麼哭了?”

  “不是,我……我只是想到自己父親去世,所以才……”董克成不著痕跡地擦去臉上的淚水,平靜地微笑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你的父親也去世了?”阿哭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合夥人真的所知甚少,“我都沒問過你家裡的事呢!”

  “我家裡?我媽和我父親離婚後,我就很少見她了。我爸前些年去世了,其實就算他沒有去世,我們父子也很久沒有見面了,我們……我們對很多事的想法不同。”

  董克成的話有所保留,連山妞都能聽出來,可這到底是他的家事,她不便多問。哪像在村裡頭,一家有個屁大點的事,十裡八村都清清楚楚。

  也許是因為有董克成陪著,對手頭的麻煩阿哭沒太擔心,然謝奇烽就沒那麼好命了。

  自打沒接阿哭那個電話之後,家人三不五時就打電話發短信來騷擾他,最誇張的就數謝小仨了,居然說阿哭很快就會被通緝。

  她到底犯了什麼罪要被人通緝?

  猶豫再三,他決定縮短行程,反正這趟玩得心不在焉,敗興得很、敗興得很啊!

  “你怎麼回來了?”

  “我怎麼回來了?”

  謝奇烽出了機場直奔阿哭茶湯鋪,連行李都沒來得及送回家中。可推開店門卻發現阿哭正跟那個她天天在短信裡提及的姓董的小子打得火熱,對他的出現居然只是這句——你怎麼回來了?

  “你要是不希望我回來,我走就是了。”說著謝家老大作勢就要走,好在阿哭最近被謝小仨薰陶得很好,知道這種場合絕對要拉住自己的男朋友不撒手。

  “別別別,我正等著你回來給我拿主意呢!”

  一碗茶湯,一份草藥點心,她每天都為他準備好,就等著他回來,今天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你到底犯了什麼事?”被一群人雜七雜八地熏著,謝奇烽到底也沒能搞清楚阿哭惹上了什麼麻煩。

  “是這樣的,”阿哭從頭對他說起,“我按著我大夫阿爹的方子煮草藥茶經營這家店,那天突然來了兩個人,說我的這些方子都是他們師父的,還說什麼根據知識產權保護法,我這是侵權。他們要告我,還讓我拿出一大筆錢來賠償。”

  她只能解釋到這個地步,接下來的事都是由董克成接手處理的,“我諮詢過律師了,只要阿哭拿出她大夫阿爹寫的方子集錄,證明這些方子並不是從那兩個人的師父處剽竊來的,問題並不大。”

  謝奇烽左右一合計,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阿哭,你大夫阿爹的方子怎麼可能跟人家師傅的方子一模一樣呢?會不會中間有什麼你不知道的?”

  “會嗎?”阿哭翻出隨身攜帶的大夫阿爹的方子集錄,“這就是大夫阿爹的方子了,這上面還有他的名字呢!”

  楊柳乘?謝奇烽赫然想起些什麼來,“你大夫阿爹居然是楊柳乘?!”

  “你認識我大夫阿爹?”沒這麼巧吧!

  “楊柳乘是非常有名望的中醫,不過聽說他早早地就閉關,不再替人看病,專心研究他的方子集錄。大概十多年前,我讀高中的時候查不出病因地反復出現腹瀉症狀,吃了多少西藥看了多少西醫也沒治好,當時老爺子托人找關係請楊柳乘出山給我醫治,三帖藥下去就完全康復了。後來小仨出世沒多久發現有哮喘的症狀,老爺子也想請楊柳乘給看看,結果找到他的住所,卻聽說楊大夫早就不住在那裡了。”

  謝奇烽感歎這世上當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怎麼也沒想到楊大夫居然隱居在茨中,還收了你這麼個養女徒弟。我估計,那兩個要告你的人口中的師父就是這位楊柳乘大夫。”

  “大夫阿爹那麼厲害?”阿哭是覺得她的大夫阿爹不像山裡的土郎中,可也沒想到大夫阿爹居然是中醫界的泰斗,“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謝奇烽仔細翻看了那本手書的《楊柳乘集錄》,最終做下判斷,“楊大夫所記的方子集錄在你手中,這上面還寫著:送給我的女兒木阿哭——也就是說他把這本集錄贈送給你了,你是他的法定繼承人,那麼你的行為完全不構成侵權,他們不過是楊大夫過去的徒弟,他們根本沒權利告你。”

  他這麼一說,阿哭的心裡就定了,“這樣就太好了,我也不想和大夫阿爹的徒弟搞得不高興。”

  謝奇烽偏過頭望向董克成,“這件事還是交給我處理吧!你們好好做生意就行了。”

  他的言下之意阿哭聽不懂,深懂處世之道的董克成卻聽得很明白,“我知道謝家財大氣粗,相信這種小官司對於謝家的律師團來說根本就是小菜。”

  謝奇烽不客氣地回道:“你明白就好。”

  “太好了太好了,麻煩終於解決了,還是老大你最厲害了,我好喜歡老大。”

  沉醉在喜悅中的阿哭狠狠地啄了謝奇烽一口,完全不曾留意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湧動。

  謝家的律師團出馬,處理起這類案件果然手到擒來。

  他們不知道從哪裡翻找出這兩個男人在拜楊柳乘為師期間,欲偷取楊柳乘的秘方為自己牟取利益,被楊柳乘發現後將其二人逐出師門,此事也促使楊柳乘終生不再收徒。

  律師團還深入茨中從村民的口中采得旁證,證明楊柳乘多年來與木阿哭相處猶如父女,並且阿哭侍奉楊柳乘到臨終乃至入土。

  毫無疑問,阿哭是《楊柳乘集錄》的唯一繼承者,根本不存在侵權問題。

  官司贏了,那兩個大夫阿爹的過期徒弟還承擔了訴訟費、律師費之類的一大筆錢。經過媒體的一曝光,阿哭茶湯鋪的生意立刻火了起來,很多人沖著楊柳乘唯一傳人的名頭也蜂擁而來品嘗這些茶湯。

  忙歸忙,可每每閑下來,阿哭總是唉聲歎氣的。

  “你又在煩惱些什麼?”謝奇烽實在聽不得她的歎氣聲,就像一記記重錘無聲不息地砸在他胸口上,開始不覺得什麼,緩過勁來硬生生地疼。

  “我在想大夫阿爹的事,原本不曉得大夫阿爹有這麼多過去。這場官司一打,倒是知道了大夫阿爹很多往事,覺得他好不容易,從前的日子過得太苦了。唉——”又是一歎。

  她這一歎一歎又一歎,讓謝奇烽終究放下旅遊手冊好好關心這個老把他當男朋友倚靠的山妞,“你說得真奇怪,難道他在城裡的日子比他在山裡活得更累?”

  “如果城裡的日子當真這麼好,你幹嗎還是一天到晚想著去遊山玩水?”

  將軍!謝奇烽被戳重內傷。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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