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狐假虎威 | 上頁 下頁 |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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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讓志高復活,只要能再見到他一面,即使耗盡百年修行,即使重新變成一隻穿行于山林間隨時都會沒命的小狐狸,她也在所不惜。 這是一場妖精之間的鬥法,輸贏之間散發出的殺傷人卻足以毀滅人或是……半妖。 無數的火跳躍在胡隸京的眼前,好熱……他的胸口被這些火點燃了,燒得他好想喊痛,可是張開的口卻只能發出哀鳴連連。 痛!好痛! 誰來救救他?秦嫂!秦嫂你在哪裡?秦嫂—— 彌幻間,他看到了秦嫂的背影,她傍著一個男人,那身影陌生又熟悉,他卻直覺感到那人就是他早逝的爹。 爹陪著秦嫂,那母親呢? 母親,你在哪裡? 他怎麼糊塗了,就是母親!就是母親想要虎彪彪的命,就是母親將他變成這副人不人、鬼個鬼的模樣,他恨她! 虎彪彪,虎彪彪你在哪兒?快來救我啊!火燒得我好痛,我快死掉了。 虎彪彪不會來救他了,她被狐妖吸走了妖氣,她已經灰飛湮火,而幫兇就是他!若不是他要變成人,母親也不會趁虛而入要了虎彪彪的命。 是他害死了虎彪彪,他活該受此火刑,如果要被這些火活活燒死,他情願自殺。 做不了人,也當不了妖,身為半妖,他連唯一的同伴也失去了。沒有了虎彪彪,誰也不會攔著他去死。 一層又一層的幻覺在胡隸京眼前鋪開,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路——死! 「啊——啊——啊——」 胡隸京狂亂的叫聲刺進狐妖的耳膜,她捂住耳朵,也因此停了手。這叫聲……這叫聲……不好!她想伸出手拉住他,「隸京……」 遲了一步,他的叫聲擊碎了門窗,沖出胡府,響徹整個陽湖鎮。 他丟下逐漸冰冷的虎彪彪,追著自己的聲音沖出了大門。關土耳朵,關上心,他聽不見任何勸阻。 這時候,他最需要的是一雙溫暖的手,緊緊抱住他的手——-。 他要死! 他要撞牆,他要體內所有妖精的血液全都流幹,他不想傷害任何人,他只是要殺死自己而已,可為什麼他每走到一個地方,就聽見人們發出恐怖的叫聲—— 「胡隸京瘋了!胡隸京變成妖怪了!大夥兒快逃啊!」 他是妖怪嗎?他費盡心機想洗去身上所有屬於妖精的血液變成一個真正的人,最後連半妖也做不成,只能做個徹頭徹尾的妖怪,而他卻囚此犧牲了虎彪彪的命。 他該死! 當他直沖向城牆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就要成功了,可疼痛沒有如預期般劇烈,他感覺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塊綿軟的東西。難道是虎彪彪?她又像上次一樣來救他了? 銀白色的眸子努力瞪大,他找尋著虎彪彪左臉上的虎斑。 可是什麼也沒有,完美的面容美得無懈可擊,如此狐媚的模樣除了母親再不會有第二個。 「隸京,你吸收了虎彪彪的妖性,你可以幫我找回你爹的魂魄,你不能死!你也死不掉。」 她救他只是為了要他助她找到爹的魂魄嗎?難道她活著的目的只是為了讓爹復活?為此她不惜付出一切代價,甚至毀了他這個兒子最愛的虎彪彪? 最愛…… 雖然失去了人的理性,但胡隸京依然能讀懂自己的心,虎彪彪的模樣在他心裡慢慢與最愛連接起來,他趨於瘋狂的身體卻頭一次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感情。 是她!這個狐妖毀了他的最愛,他也不會讓她得到她的愛。 我絕不會幫你打到爹的魂魄,絕對不會。 他抬起有手,眼看著平日裡修長的手指變成了野獸般的爪子,他用它抓向左腕的血管…… 母親給了他生命,現在他當著她的面把命還給她。 爪子穿透肌膚,他感覺到了疼,比火燒更難過的疼痛,他以為自己會在疼痛中死去。他想縮短死亡的時間,爪于切向更深的血管,霎時間他動彈不了了。身體好像被一個透明的球包裹起來,血停住了,不再從他的身體裡流出來;爪子停住了,再也傷害不了他;連他也停住了,世界就這樣停住了。 虎老伯卻慢慢地,一步步地向他走來。正是他為胡隸京設下了結境,阻止了他進一步的愚蠢行為。 他輕咳了一聲,許久不曾遭遇這樣的激戰,他竟感到有些疲倦,「你要死可以,等虎彪彪醒過來冉說。」 被困在結境中的胡隸京心臟狂跳一陣,虎彪彪會醒嗎?她沒有灰飛湮滅? 背過身,虎老伯反剪的雙手助他解開結境,「在她醒來之前你不能死,你吸走了她的妖性,你若死了,我上哪兒討回她的命?」 虎老伯所言非虛,那妮子明明快要送命,卻能屏住最後一日氣央求他救下胡隸京。這些年來,這是女兒唯一求他的事。 若胡隸京真死了,那妮於也該沒命了吧! 為了女兒,胡隸京得活著——這是他身為父親的執著。 她又救了他一回! 若非虎老伯說虎彪彪需要他,胡隸京已經把自己殺了。 因為她,他活了回來,可是她呢? 睜開眼的時候,她左臉上的虎斑不見了,她美麗卻虛弱地望著他那雙銀白色的眸子,一切原委都在她心中慢慢回籠。 他愧疚得不敢正視她,虎彪彪卻伸出手摸向他尖尖的耳朵,喃喃地說了一句:「你的耳朵……像狗。」 像狗!她居然說他像狗,他不知該怒該羞,可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呆若木雞。 「尖尖的耳朵其實挺可愛的。」 這就是愛情的本領吧!它能讓你的心在一瞬間上天入地,痛苦卻愉快地體味著彼此在一起的每一天。 哪怕這時間短得只是一瞬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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