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隨水長流 | 上頁 下頁
十九


  長流從噩夢中驚醒,嚇得一身冷汗,她走了嗎?她趁他睡著時不告而別了嗎?

  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煎熬,他披衣下塌,將那些狗屎禮教踩在腳下,朝隨水的臥房飄去。身體停在房門口,他先是伸出耳朵細細地聽了好半會兒,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飄了進去。

  “隨水!隨水……”他小聲地呼喚著,沒有忘記這小妖精對打攪自己睡眠的行為將給予怎樣的懲罰。輕飄飄地飄進內室,飄入廂房,他探出腦袋一瞧,頓時以殺豬的嗓音喊了出來:“隨水!隨水——你在哪兒?”

  “這兒呢!。

  一道幽幽的聲音從外室躥進了長流的耳朵,他來個猛回頭,四下張望卻依舊沒能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甘心就這樣被她拋下,他認真地找了起來,“隨水,你出來好不好?快點出來,別玩了。”是啊!小妖精,人家都快哭出來了,你怎麼還玩啊?

  “誰跟你玩了?我不就在這兒嘛!”聲音衝衝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就在周圍。

  長流隨著聲音望過去,小妖精沒見到,倒是見到桌子上的一盤豆沙包。他傻傻地問道:“你變成豆沙包了嗎?”

  “如果一定要變,我情願變成桂花糕。”

  這下可以肯定她就在豆沙包的附近了,長流顫悠悠地飄到桌邊,上下、左右、前後地打量著,卻也沒發現什麼。小妖精,你究竟在哪兒呢?

  長流失落地幹瞪著雙根……等等!有異常。他眨巴眨巴眼險,肯定不是自己眼晴的毛病。剛剛盤子裡明明放著六隻豆沙包,現在怎麼就剩下兩隻了?

  瞧!又少了一隻,盤子裡只孤孤單單剩下一隻豆沙包了。他好奇地將最後一隻豆沙包捏在手心裡,一邊認真地瞅著,他還一邊嘟囔著:“隨水,是你嗎?”

  “你才是豆沙包呢!”

  沒等長流找出聲音的出處,只感覺一個軟乎乎的東西觸到了他冰冷的手心,下一刻,最後一隻豆沙包憑空消失了。

  “你究竟在哪兒?”見鬼的恐懼加上遍尋不著的擔心讓長流的語氣硬了起來。

  隨水也不再嚇他,一陣水氣凝過,長流見著了一個透明的身軀,它屬於她。“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她的身體成了一道影子,看起來就像是映在水中的幻影。她的手再一揚,連這道幻影也消失無影蹤,她再次隱形。

  “你到底在搞些什麼?”

  “我這是為了你耶!”聽聲音,她還挺埋怨的,“我不是說了一定要幫你娶到那個徐家醜八怪嘛!我估計頂多再過一個月,這個計劃一定能成功,到時候你怎麼跟她介紹我?你把我拉到她面前,手一揚說道:『這位是水裡的妖精,你們認識認識吧!』她不嚇暈才怪呢!”

  也是哦!只要鏡花一見到隨水那頭海藍色的長髮和那雙藍盈盈的眼睛不嚇得半死才怪呢!而且,他也不能讓她知道隨水的真實身份。

  “所以你就打算來個隱形?”說是這麼說,感覺上總是怪怪的。

  隨水吞下最後一口豆沙包這才慢吞吞地說下去,“不然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從現在起你就得習慣我隱形的樣子,免得到時候在你的愛人面前露出馬腳。”

  “哦!”他答應著,心裡卻還是有些排斥。

  “還有,”一雙無形的手拉住了長流的袖袍,那是小妖精習慣的動作,“你這個鬼身份準備什麼時候告訴她?別忘了,即使你的腳能觸及地面,你依然不能見光,還有那些關於水公子富可敵國的言論可全是我作出的幻影。我是水妖精不是財神爺,而且幻影就是幻影,成不得真的,你準備怎麼把這一切跟她講明白?”

  這也正是長流擔心的地方,“再等一段時間吧!我想等她真的愛上我,什麼財富、身份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你確定?”她是不懂啦!可她總覺得對於人來說,金錢和身份比什麼都重要。那個徐家醜八怪之所以選擇死鬼,而拋棄她原先“愛”的表哥,不就是因為她心目中的水公子比表哥的經濟實力來得雄厚嘛!

  連一個初來人間的小妖精都看穿了這一點,長流豈會不明白,他只是不願意去懷疑這分感情罷了。畢竟那是上蒼給他的第二次機會,他不願放棄。

  “別說這麼多了,我該為你梳發了。”飄到銅鏡前,他等待著她的身影現於其中。

  隨水安分地坐在銅鏡前,乖巧地應了一聲:“梳吧!”

  她當他有透視眼啊?“我什麼都看不見怎麼梳?”

  “這好辦。”話昔剛落,一顆頂著海藍色長髮的頭顱突然顯現在銅鏡裡。嚇得長流差點沒跌到地上,“你……你非得這麼恐怖嗎?”

  頭顱上邢張小巧的嘴巴張了張,“你還想看到我的頸項嗎?我可以露出來的。”

  “還是不用了,這樣就很好!”大清早上演倩女幽魂。長流顫抖的手指移動著桃木梳子為她梳著海藍色的發,心裡反復嘀咕著:這小妖精怎麼比他還像鬼啊?

  愛裝人的水鬼和愛裝鬼的水妖——絕配!

  常府的書樓像往常一樣燈火輝煌,不同的是今兒個書樓的主人並不是在用心讀書,而是在準備聘禮。

  燭影下全無身形卻有一道聲音嘹亮地響著:“千兩白銀,千兩黃金,各色絲綢百匹,珠寶六盒,六生六畜……死鬼,你看看還缺什麼?”

  在人間活了一百二十年的長流也沒想到娶妻需要這等排場。“這究竟是下聘還是買賣人口?”

  “如果是買賣人口就不需要這麼多銀兩了,我的順風耳逛了一趟萬花樓,那裡頭牌花魁的價也只是一千兩白銀罷了。”要知道,為了出這些聘禮她可是好好做了一番功課,把市場調查得一清二楚。

  說到這兒,她想起來了,“死鬼,徐家老頭好像對『水長流』的身份有所懷疑,我聽到他派人去打聽水長流的產業,他好像還問了常府的蔬菜、瓜果、錢糧的供應情況,幸好我有先見之明,事先給全臨安最大最貴的供應行的老闆洗了腦子,總算是沒被戳穿。這麼大的常府,如此尊貴的水公子,上百的家丁、僕役,要是沒有內務的供應,不是太奇怪了嘛!”

  長流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才好,如果不是她一再的幫忙,他根本不可能走到這一步。對著空蕩蕩的椅子,他的眼中閃爍著感動,“隨水,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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