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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為了……為了見你最後一面啊!”他深情回望著她,全力打造激情時刻。

  這邊兩廂對望情深意長,那頭申屠厶曄終於緩過神來,“燕歸來,想不到你不僅有斷袖之癖,喜歡拐走別人的夫人,你居然還喜歡穿女裝,你……你簡直是……”

  歸來脫下鞋子就往他腦門上丟,“想不到申屠將軍打仗厲害,眼神這麼差,什麼斷袖之癖?什麼拐走別人的夫人?我就是個女的,你到今天還沒看出來是不是?”

  閑卻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申屠將軍一路上看他的眼神都這麼怪異,還特地跟他保持一定距離,原來他把歸來當成了男子,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想成了那樣,這次丟臉可真的丟大了。

  歸來一步一步跳到申屠厶曄的身邊,撿起掉在地上的鞋,她再打他一下,“你用椅子把我的腦袋砸到開花,我帶走紫陌,咱們兩不相欠。現在她就在裡面,你要怎麼辦,進去自己跟她說。”

  回頭望了一眼大屋,歸來在心中祝福自己的好姐妹:紫陌,你和申屠厶曄的事自己看著辦,我現在要先搞定向閑卻這個病鬼。

  她停在他的轎子跟前,先問了崔大叔:“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崔大叔瞧了瞧虛弱的閑卻,聲情並茂地說道:“夫人一走,大人就亂了心志,乃至氣急攻心暈了過去。他醒來嚷著一定要把夫人找回來,也不顧自己的病硬是上了路。聽人說看見夫人去了邊關,他一路追去,又隨著申屠將軍的車馬勞頓趕到這裡。這一來一往,病情加重,可能……可能快不行了。”

  配合著他的說辭,閑卻又是咳嗽又是喘氣,完全一副快死掉的樣子,好像黃土已經埋到了腰。看著這個樣子的他,歸來再也壓抑不了自己的感情,她蹲在轎子邊,手撫上了他消瘦的臉頰,“閑卻,怎麼……怎麼會這樣?”

  他抓過她的手,攤開在自己面前,“上次手上受的傷好了沒有?你的頭也受傷了對嗎?我聽申屠將軍說當時的傷勢非常嚴重,對不對?”完了,一時情急他的語調太過連貫了。

  聽說話的氣息挺正常的,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歸來掃了一眼旁邊的崔大叔,以女主人的架勢吩咐起來:“還愣著做什麼?趕快請大夫給他看病啊!”

  “歸來,只要……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我就是死……也安心了。”

  “夫人,你就快點答應大人吧!”崔大叔傷心地抹起眼淚來,“要不然……要不然大人他真的不行了。”

  好歹夫妻一場,雖然已經休了他,但歸來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不能完全對他忘懷,“好!我……”

  “咕咕……咕咕咕……”

  那是誰餓得肚子正咕咕叫呢?歸來四下裡看了看,最後將目光集中到閑卻的腹部。目光緩緩上移,她對上他的眼,“是你!是你的肚子正餓得咕咕叫呢!一個快要死的病人還知道餓?”

  閑卻看了看崔大叔,崔大叔攤開雙手完全沒了主意。他尷尬地甩開歸來的視線,“我……我見到你病好了一大半,居然……居然知道餓了……你看,呃,嘿嘿,真是啊!”

  裝啊!你繼續給我裝啊!歸來沖他瞪著眼,“你還想騙我?這根本就是我臨走前交給崔大叔的錦囊妙計,我要他先餓上幾天然後裝死騙姑姑,施苦肉計讓姑姑原諒他——你居然把這招用到我頭上來了?向閑卻,有你的!”如果不是因為她剛才太擔心這傢伙,她也不會被騙。不對!誰?誰會擔心這個傢伙?他是誰啊?她又不認識他。調轉頭,她這就朝大屋走去。

  崔大叔一把拉住她,“夫人,大人在你走後真的氣急攻心病倒了,他也的確拖著病體四處找你。現在更是不惜放下官老爺的架子,足足餓了三天趕來請你回去,看在他做到這分上,你就先跟我們回向府再說吧!”

  歸來連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要我回去?我憑什麼跟他回去?我都把他休了,現在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幹嗎還要回向府?要我回去?你先問問我爹和我九個哥哥同不同意,你以為他們還會再把我送到向閑卻手中嗎?”

  “我們會。”

  歸來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回過頭,一個老爹加上九個哥哥,十個壯漢齊刷刷地站在她身後,朝閑卻直點頭。燕老爹出面發表送別詞:“賢婿,你就放心把寶貝帶走吧!你是要休她,還是她要休你,還是你們兩個要互相休,我都不管。等你什麼時候讓她離開了,通知我一聲,我去接她。”

  歸來怎麼也沒想到局面會變成這樣,“喂!爹,你不疼我啦?你讓人家欺負你寶貝女兒啊?”

  “你就放心地去吧!甭惦記我們九個哥哥,沒有你在,我們會活得更好的。”將她的隨身物品打成一個大大的包袱,燕家哥哥直接將它丟上了閑卻帶來的馬車。

  “喂!喂……你們到底是誰的哥哥啊?”

  十個漢子轉身進了大屋,關起門來的那一刻,十個人同時垂下了頭:歸來,這一次就看你自己的了!我們希望你能幸福,我們也知道這份幸福只有向閑卻才能給你。保重吧!

  結束了早朝,向閑卻匆匆忙忙趕回了府邸。下了轎,他急忙往閑來閣趕。

  雖然歸來是回來了,可是她再不似從前。以前她會跑到門口來等他,現在這樣的場景只會在他的回憶中出現。以前他覺得她站在大門口,有失一品大員夫人的體面,現在他多期盼她能笑吟吟地站在那裡,可這卻成了他最大的奢望。

  很多時候,他走到閑來閣的門口會湧起一種害怕的感覺,怕她再次離開,怕屋子裡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再度沖進自己的靈魂深處。都說男兒以國家大事為重,可是經過這次的事情他甚至有了不上早朝,不辦公事,整天陪著她的念頭。有時候他真的嘲笑自己,竟然變得這麼無能。

  “歸來!歸來,你在嗎?我回來了,歸來。”

  “咻”的一聲,五把尖刀從他的耳邊飛過,其中兩把非常湊巧地將他肩膀上的衣料釘在門上,另外兩把插在他的耳邊,最後一把懸在他的頭頂上——最近她迷上了練飛刀,成天拿他當靶子練習。

  歸來慢慢走到他面前,一把一把拔去那五把飛刀,她的臉僵硬著,顯然對他練就出來的面對飛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義凜然非常不滿。

  閑卻瞭解她沒看到好戲而失望的心情,他故意湊近了套近乎:“今天晚上應天府南邊有燈會,我帶你去看,好不好?”

  “如果我想去,我自己會去的,不敢勞煩向大人。您可是禮部尚書兼太子太傅,身為一品大員,您怎麼能放下自己的身份去那種地方呢?”她把尖刀放在枕頭底下,以防晚上長著一張官老爺嘴臉的採花賊偷偷爬上她的床。從她回到向府的第一天起,這張床就屬於她一個人的了,閑卻……自然被她攆到書房睡榻嘍!

  練功有些累了,歸來給自己倒上一杯茶順口問道:“我知道我給你的休書讓向大人你很沒面子,你要休我就快點寫下東西,我還等著回燕霸山過端午節呢!”

  “我不會寫什麼休書,也不會讓你再離開我的。”

  “你說不讓就不讓?”拖了這麼些日子,歸來真的有點煩了,“我之所以會跟你再回到這裡就是為了將我們的事作一個徹底的了結,你要是沒有這個意思,我現在就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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