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酒香醉劍客 | 上頁 下頁 |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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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那個晚上,我在屋裡聽到瓦片落地的聲音,趕出來後沒多久你就出現了。當時我手上握有一把青衣寶劍,那柄劍是由真氣和宛家鑄劍師的血液鑄成,你並非宛家人,卻能輕而易舉地拔出那柄劍,可見你內力不凡。那個晚上你的裙裾掖在了腰間,我蹲下身幫你整理的時候發現你的鞋上沾著瓦上的青苔。如果我沒猜錯,那片落到地上的瓦應該是你弄下來的。 「隨後你在回房的途中驚叫出聲,你身邊躺著一個穿著夜行衣的嵩山派高手,他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自己從屋簷上掉下來,而且當時他還身受嚴重內傷。莫邪山莊絕不可能有如此高手,蕪州城裡也不可能有。將所有的一切連在一起推想,你身上藏著的秘密很容易就被發現了。後來我得出一個結論,每次你揮舞著手上的絲絹或者稱呼自己『夏夏』的時候,你都是在作假。」 「你為什麼不懷疑我呢?」賦秋反問,「從常人的角度看來,武功如此高強的人應該是我這個弟弟,而不是她這個姐姐吧!」 這一點的確曾是狂瀾考慮的重點,然而最終他還是找到了最正確的答案。「你的眉宇間有練武之人的英氣,卻少了那份警覺和戰鬥力。我猜想你可能會些輕功、內功什麼的,武功就拿不上桌面了。」 賦秋不得不為他的觀察力而讚歎,偽裝的程度能騙過他這個中原三大才子之一,他的頭腦果然不簡單。「而我姐高強的武功正好是你所需要的,所以你就利用她對你的感情讓她去對付那些想來窺得『天下第一劍』的人?」 「是的。」縱然很難,狂瀾也必須承認。在他的心中,坦誠是人與人交往的第一步。涼夏已經將她的感情坦誠地放在了他的面前,身為一個男人,他必須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這是他用欺騙、偽裝種出的苦樹,會結出怎樣的苦果,他都要吃下去。如果可以有一絲一毫的貪求,他只希望涼夏少恨他一些。 「我早就得到消息,知道武林上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會在今日齊聚莊上。憑心而論,鑄劍術我宛家是江湖上的頭把交椅,至於武功卻不是宛家子孫所擅長的。如果沒有涼夏的幫忙,憑我一個人的力量,現在的莫邪山莊早就毀於一旦。二十年前,我爹就是在與這幫名門正派的糾葛中被劍刺中,傷重而死的。後來,我娘在他的棺木旁自盡。從此這筆血債,宛家的鑄劍術,莫邪山莊的命運和我已故爺爺的希望就壓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我逃不開,所以只能找人幫我。」 走到涼夏的面前,他微微低下了身子,讓自己的氣息可以靠她更近一些。「利用了你,我很抱歉。我以為你接近我是別有目的,為了保住宛家的天下第一劍,為了拯救莫邪山莊,我惟有出此下策。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瞥了賦秋一眼,他對著涼夏喃喃說道:「賦秋要帶走你是為了保護你不受傷害,他是對的。那些人已經離開,相信不會再來,為免他們知道你的真實身分上無字酒莊尋仇,你還是跟賦秋離開吧!我也想多喝幾瓶無字酒莊的佳釀,所以無字酒莊不能有事。」 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有了一次經驗,賦秋開始不再相信他了。難道說他想放低身段,感動姐姐,讓她再心甘情願地為他賣命?現在就看姐姐做出怎樣的反應了。 一直低著頭的涼夏終於在兩個男子忐忑不安的心緒中慢動作地抬起了頭…… 「姐!」 「涼夏!」 打出娘胎就不再哭的那涼夏竟然淚流滿面,那賦秋一下子慌了手腳,又是掏手帕又是埋怨狂瀾:「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姐那麼喜歡你,你竟然利用她,現在還把她給弄哭了。你等著,我絕對饒不了你!」沒想到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耍起狠來也能這麼像無賴。 宛狂瀾這邊不用他發狠已經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賠笑臉也不是,賠哭臉更不是,守在一邊直想拿把劍把自己給剁了。 正當場面漸趨混亂之時,涼夏突然一步上前,緊緊地勒住了狂瀾。賦秋一看頓時面容失色,「姐!我的姐噯!宛狂瀾他是很可氣,但你也不能在人家的地盤上殺了人家莊主啊!好歹咱們等到晚上沒人的時候把他給殺了,扔到鑄劍閣的火爐中,這也算毀屍滅跡啊!」看來他想得還挺周全。 下一刻,他周全的盤算將全面落空。 揪著狂瀾的衣服,涼夏哭得聲嘶力竭,「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有這麼悲慘的經歷?嗚嗚嗚——」拿過他的衣襟,她非常豪放地將滿臉的鼻涕、眼淚一把抓,「走!咱們現在就去各門各派,我要為你爹娘報仇,咱們血債血償。一定要滅他滿門,殺他全家。」 等會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別說了賦秋,就連狂瀾也跟著糊塗了。他捧起她哭到水腫的眼睛,正經八百地對著她重申: 「我利用你,我利用你幫我報仇,你到底明不明白?」 「明白。」她也很正經地點點頭,「你要我幫你報仇嘛!可我才把他們嚇走而已,根本沒有死人,這哪算報仇啊!咱們現在就去那些門派,一個一個殺,我要用那些人的血祭奠你爹娘。」 她可真是個言出必行的女俠,放下話便果斷地拉著他往門外沖,這一次輪到狂瀾攀在門上死也不肯放手。「二十年都過去了,當時那也是一個意外。我爹拔出劍想嚇跑那些人,不想在打鬥中他手裡的劍傷到了自己。所以一切都是意外,你不用幫我報仇,只要他們不來擾亂我莫邪山莊,我也不想去招惹他們。」 這幾句話描述著他背負了二十年的仇恨,想要勸慰涼夏放棄報仇的計劃,他就必須先說服他自己。或許二十年的沉重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化解得了的,可是這一瞬間他真的開始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夠放下重擔,擁有一份輕鬆的心情。等他找回那種感覺,他就可以重新去愛,去擁有她的愛。 雖然他是這麼說了,可涼夏還有點不放心,挑著眉,她再度追問: 「你真的要放棄報仇?」 「就這樣吧!」狂瀾有理由相信以她的功夫想血洗江湖絕非難事,但他可不想背負殺人魔王的名聲,更不想無字酒莊的美酒佳釀全是用血釀成的。 她不放心地再問一遍: 「不勉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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