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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無奸不商——這句話你沒聽過嗎?這就說明你的水準還不足以跟我一起決策這個家的所有事務。所以……你還是收拾包袱滾蛋吧!別忘了,帶上你的父親大人,兩個人一起出門在外,也好有個伴嘛!”

  她手一伸,一旁的小廝將兩個包袱遞了上去。她手一垂,包袱紛紛落到地上,那正是范大管家和范成所有的家私。“因為你們是望家的家奴,所以沒有任何工錢,我以前給你們的那些銀子現在全部收回。除了幾件貼身衣物,你們什麼也不能帶走。想想看,我免了你們範家一族的奴才命,還不趕快給我磕頭謝恩!”

  “二姐,你怎麼能這樣?”惜虹責怪地看著她,“范成哥哥做出這些事也是跟我們商量過的啊!你要怪就怪我,幹嗎責怪范成哥哥和范大管家?”

  “是啊!是啊!”肖勝堅察覺形勢不妙,趕著來打圓場,“斷雲,你剛剛不是也說了嗎?惜虹會嫁給范成,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還計較這些做什麼?這件事就當成一個誤會,我看就這樣算了吧!”

  “滾開。”斷雲低沉的聲音以極大的威勢命令著,“這個家你根本沒有說話的分,還不給我滾開。”

  依水見不得相公受委屈,連忙擋了上來,“斷雲,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姐夫?好歹我也是你姐姐,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不能這樣跟勝堅說話。”

  斷雲的眉頭微挑,“我的姐姐,你除了大筆大筆地花銀子,你還會做什麼?哦!我想起來了,你還會跟你身邊的這位肖公子吟詩作畫。很好啊!從今天起,你們兩個就靠吟詩作畫吃飯吧!”

  “你以為我們都是在靠你養啊?”肖勝堅早就看斷雲不順眼了,鬧出今天這個局面,他也是“功不可沒”,“好!從今天起我就帶著依水離開望家,我就不信憑我的力量連個妻子都養不起。”

  “有骨氣!”斷雲拍手叫好,就怕他反悔,“你慢走,我就不送了。要帶的東西記得都帶上,不要以回來拿東西的藉口賴在望家不走。”

  這回連依水都受不了了,跟著相公她就準備回房收拾東西。

  二夫人伸手攔住了他們,“咱們都是望家人,怎麼能離開望家呢?”她轉過來跟斷雲說,“斷雲,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一家人。我看,還是把范成和范大管家留下來吧!你說呢?”

  “不要求這個『閻羅望』!”范成極有魄力地叫囂著,“爹,咱們走!我就不信,憑我的才能還闖不出一番事業來。”

  “范成哥哥,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惜虹像個小娃兒似的哭了起來,“要是你走了,以後惜虹如果闖了禍,誰來收拾?嗚……”

  當下范成作了決定,握住惜虹的手,他嚴肅地說道:“惜虹,跟我一起走吧!由我來照顧你,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給你幸福。”

  “好感人啊!”斷雲的風涼話再度響起“真是此情至深,惜虹,你要不要跟著你的范成哥哥離開望家啊?要知道,如果你離開瞭望家,以後再惹下什麼麻煩,可沒人捧銀子跟在你身後收拾殘局哦!”

  “我不怕!我有范成哥哥!”惜虹豪氣干雲地作出了決定,她要跟著她的范成哥哥浪跡天涯,聽起來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一群人中總算還有一個二夫人清醒一點,她太瞭解自己的女兒,要她們這兩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去過一般平民百姓的生活,這談何容易?

  “咱們還是再商量商量吧!畢竟都是一家人嘛!”她想著只要斷雲肯讓范成留下來,其他的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斷雲……斷雲,你聽我說,無論如何,范大管家和范成為咱們望家做了這麼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看在我這個二娘的面子上——算了吧!”

  斷雲猛地轉過頭,好笑地瞅著她,“我為什麼要看你的面子?這個家到底誰是大當家?你不會忘了老頭子臨死時的遺言吧?別忘了,我手上有望家的『望字青銅鎖』。”

  她伸出手從頸項上拿下所掛物件,那是一把青銅鎖,正反兩面刻了各種各樣的“望”字。它看起來很平凡,卻有著幾百年的歷史,是望家每代掌管者的標誌,有著震邪避妖之功效,真的假的就沒人知道了。不過它是望家統治者的象徵,沒有人敢忤逆它。

  偏生今天二夫人發了火,非要碰上一碰,“斷雲,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長輩,我的意見你還是該聽的。難道,你想以下犯上嗎?”

  “你以為你是皇上嗎?”斷雲斜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地從袖中拿出一塊金牌,“見過這個沒有?當今皇上、皇后御賜的金牌,同時賜予我『天下奇女子』的稱號,這種金牌共有三塊,我擁有其中之一,是皇后娘娘所稱的三香中的『錢香』。憑著它,我可以向武皇后要求我認為必要的一切決斷權,以經天下之商,安定民邦。二娘,你還想說什麼嗎?”

  所有人都傻了眼,他們怎麼忘了?望家的生意早就做進了宮中,斷雲還曾經幾度進宮面聖。當今武后相當欣賞她的才幹,她書房中有一幅字就是武后親自提寫的,她嫌那幅宇與書房的氣氛不大相稱,去年給換了下來。

  難怪她膽敢如此放肆,原來是有個氣味相投的武后在為她撐腰啊!

  所有的掙扎就這樣劃上了句號,這反而逼著二夫人作出了最後的決定:“我知道……我知道斷雲你一直都不喜歡我,你一直認為是我害死了你娘嘛!反正我在這個家也沒有任何地位,好!我走!我和我的女兒、女婿一起離開望家,把全副家當留給你一個人,這樣你該滿意了吧?”她手一揮,極有氣勢地吆喝著,“咱們走!”

  很快,斷雲的眼前重新獲得一片乾淨,所有的家人都離她而去,整個望家只剩下她一個。

  丹風眼合上再睜開,視野接觸到的是一抹月白色身影。江愁!她還有一個江愁。

  幾步上前,她氣息不穩地走到他的跟前,局促不安的手指垂在身下,想抓住他,抓住生命中最後一塊浮木。

  “這就是你想要的?”他的聲音冷得像臘月裡的寒梅,“將所有的愛都從身邊趕走,這就是你想要的?”他失望地訴說著他對她最後的絕望。

  “你什麼也不需要,你只需要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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