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十年心癢 | 上頁 下頁
二十


  尉驟煩躁地將手機扔在地上,他得給自己找點事做。驅車前往他為聶語笑買的公寓,它位於三十二樓的樓頂。沿著扶梯上天臺,那是他讓人設計的溫室,裡面並排放著六個直徑有兩米的大缸。

  寒冷的季節,缸裡星星點點開著幾朵睡蓮,讓人暫時忘卻溫暖。

  他熟練地侍侯著這些寶貝,溫柔的模樣好像在照顧心儀的愛人。

  他搬到這座城市,不放心把這些睡蓮留在家裡。所以就瞞著聶語笑悄悄搬到了這裡,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關係,在後院裡長得茂盛的睡蓮移到了三十二層高的平臺,變得萎靡虛弱。他花了好大工夫才讓它們脫離死亡邊緣,好不容易活了下來,本想著等到這年夏季,帶她來這裡,給她驚喜的同時更把自己的愛一同奉上。可惜……

  他有股預感,如果再不帶她來這裡,也許她永遠也不會留意這些睡蓮一眼。

  都稱花為“解語花”,尉驟癡狂地盯著那些有些瘦弱的睡蓮,“看在我平時對你們這麼照顧的分上,你們一定要保佑我,讓聶語笑看到我的真心。”

  只是,聶語笑離他太遠,遠得聽不見他的祈禱。

  “在想什麼?”釣魚的時間用來發呆是個不錯的主意,可從早發呆到日落西山就有點誇張了吧!

  汪明鎬拿了杯水遞給她,聶語笑接過來沒喝——她的胃不能喝冷水,尉驟總是拿溫牛奶給她,說是養胃的。

  記憶裡她從不曾如此沉默,是為了尉驟嗎?“既然出來玩就高興一點嘍!”

  “我很開心啊!只是心裡有點事放不下。”

  又是尉驟,他不想聽到這個名字,“不知道我有沒有可能成為你心裡放不下的那個人。”

  “呃?”聶語笑不解地瞅著他,啥意思?

  目光直視水面,汪明鎬活了三十年頭一次發現想要表達心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世上有個很笨很笨的男人,心裡一直藏著一份愛卻不曾察覺。直到有一天,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告訴他『我曾經暗戀著你』,他才恍然原來對那個女孩始終放不下的就是愛——你說他是不是很笨?”

  那個笨蛋說的是他自己嗎?聶語笑神情恍惚,不敢相信——學長……學長也曾喜歡過她嗎?

  “學長……”

  “我是不是很傻,居然會在看到你短信的那一瞬間才驚覺這些年來對你一直放不下的感覺就是愛。”

  三十歲的年紀頭一次表白,汪明鎬緊張得面部肌肉都快抽筋了,“我花了好幾天整理思緒,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錯過了你,那我不是很笨很笨的男人,我是世界第一的笨蛋。”

  這算求愛嗎?

  聶語笑誇張地張大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表白她聽了太多次,這種示愛方式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相比尉驟的直截了當,學長的含蓄深沉更顯誠意。

  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像是不認識他一般想一次性看個仔細。

  汪明鎬不自在地別過臉去,急著讓自己從尷尬中解脫,“那個……那個你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她光顧著聽他說,完全忘了要開口。

  “就是問你怎麼說啊!”這個時候男方一般該說什麼?

  像《逃跑新娘》中理查·基爾致朱麗葉·羅伯茨的那句話:“如果我不向你求婚,我會後悔一輩子,因為你是我的惟一。”好像俗氣了點!

  要不然學溫莎公爵——“我只知道,幸福永遠維繫在你身上。”有點誇張!

  再不然效仿羅曼·羅蘭吧!“我自你出生以前就愛上你了。”這分明是在說假話,他做不到。

  喬治·桑女士說得好:“把你的心給我一小部分,把我的整個都拿去!”這樣他好像太不划算了點。

  好像鄭伊健對邵美琪說過:“我要照顧你一生一世。”這話最實用,但前車之鑒,還是不說了。

  最近查爾斯王儲對卡米拉說的那句話不知道可不可以拿來借鑒一下——“我願意是你的衛生棉。”呃!噁心得他自己都受不了。

  “我愛你,你願意跟我交往嗎?”最實用也是最俗氣的一句話——他將心意吐出。

  怔怔地望著她,決定權在她手上。

  她暗戀了多年的人忽然向她表白,幸福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聶語笑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我……”

  是她的腳步,他的聶語笑回來了。

  尉驟欣喜若狂地拉開門歡迎她的到來,“你回來啦?”

  同樣的對白聽在她耳朵裡卻有了不同的感覺,今晚註定跟從前有些不同。他刻意不去理會她顯而易見的冷漠,一門心思想將她拉回自己身邊。

  “吃過飯沒有?我們出去吃吧!”

  “我……吃過了。”

  “你和誰一起吃的?”話已出口,尉驟卻急著收回,攥著脖子上的玉,他需要從它身上得到平靜,“算了,我不問了,你應該保有自己的隱私。我還沒吃呢!你陪我出去吃點東西吧!然後我有好東西拿給你看。”

  他走到門廊,準備穿鞋。聶語笑杵在他的身後,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深呼吸,她下定決心,“尉驟,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他低著頭穿鞋,全副注意都放在腳上,“吃完飯再說吧!”

  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勇氣,等吃過這餐飯也許她就再也說不出口了。這兩年裡,有多少次她想跟他說清楚: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你還是趕快離開我、忘了我,去尋找屬於你的幸福吧!

  可是每每話到嘴邊,他總有辦法讓她咽下去。然後她惟有繼續尋找下一次說話的契口,一次又一次,終於蹉跎到如今。

  “尉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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