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愛上神經男 | 上頁 下頁
二十二


  “他有什麼問題嗎?”阮流蘇繃不住了,索性挑明瞭問,他們這樣什麼也不說緊張兮兮的樣子更讓她受不了。

  老爺子和姚瑞拉對望了一眼,知道流蘇和老二有過一段夫妻關係,老爺子覺得這事也沒必要瞞著她,剛要開口,姚瑞拉卻拍拍他的手背,“這種事還是讓我說吧!”她知道,身為至親,每次開口提這些事對謝上智來說都是又一次的折磨。

  “老大和老二的親生媽媽,你們也知道……是不告而別。老大和老二小時候,上智一直忙著生意上的事,對他們關心得不夠,他們跟媽媽更親些。所以當他們的母親忽然失蹤,對這兩個孩子的打擊很大。那時候老二才上幼兒園小班,當他發現母親消失後,每天晚上都不敢睡,實在撐不住了睡下,半夜還驚醒跑去上智和老大的房裡看看,生怕自己的爸爸、大哥也會突然消失。”

  想起那段往事,謝老爺子就悲從中來,“那時候老二才三歲,有天夜裡我睡得正熟,忽然感覺有個人站在我的身旁正看著我,我猛地睜開眼,那情景至今想起來都讓我毛骨悚然。老二面無表情地瞪著我,見我醒了,仍然一句話也不說。他眼窩深陷,精神很差。我帶他去看醫生,才知道他的心理出了問題。”

  “之後上智按照醫生的吩咐,堅持帶兩個兒子一起入睡,每週帶老二去見一次心理醫生,對他的心理問題進行干預。我嫁給他以後,還是四個人一起睡。後來有一天,老大和老二對我說,從今晚開始他們倆一同睡,他們不要和我們擠一張床了。

  “我知道,說這些是因為兩個孩子懂事。我答應了,也想借著這個機會看看老二的情況。我試著讓他們倆一同睡,半夜時不時地起來察看他們的狀況。長期的心理治療起到了作用,慢慢地,他們哥倆可以分開睡,雖然這些年老二一直為時而冒出來的失眠所困擾,但我以為他的心理問題已經痊癒了,不再需要心理干預。這一次,似乎……”

  姚瑞拉沒敢說老二舊病復發,可是任誰都聽出她話裡未完的深意。

  然而,阮流蘇卻並不認同他們的看法,“他的睡眠沒有問題,我們倆從戀愛到結婚一直住在一起,他總是睡得很好。入睡很快,睡得也很穩。要不是我叫他起床,他幾乎天天遲到。這兩年,他常常嚷著失眠,我以為是因為開餐廳的關係,睡得比較晚,錯過了最佳睡眠時間,所以才有時候失眠。他怎麼可能是因為心理問題呢?”

  謝老爺子不想提的問題被嚴峻地擺出來,還是由姚瑞拉代為解釋:“不只是老二,連老大也有問題。老二是害怕身邊至親的人像他媽媽一樣突然失蹤,老大是從來不把自己的感情系在別人身上。他生怕會受到傷害,所以他選擇過著漂浮不定的日子,並且讓自己習慣身邊的人和環境不停地改變。他告訴自己只要習慣了就不會害怕有人來有人走,他的心理也存在偏差——當時為老二看病的醫生就說從老大所畫的畫來看,他的心理行為也存在一些問題。”

  坐在一旁久久的阮青萍在姚瑞拉的一席話中忽然明白了很多她從前想不通的事。

  她一直覺得老爺子對姚瑞拉偏心偏得很,兩個人都已經離婚了,卻還把姚瑞拉當成這個家的一員。對於姚瑞拉時不時就躥回家裡,她更是多有危詞。原來,在這個家最難的時候,姚瑞拉守護著這個家受了傷的三個男人走出來,她早已如這三個男人受到的傷害一般變成了一段溫情的記憶。

  “你急著趕來還沒吃飯吧?我讓廚房準備。”

  阮青萍突如其來的友善讓姚瑞拉感覺怪怪的,抬高眼角,她警惕地看著自己的接班人,“你不會在飯裡加料吧?”

  “放心,我還不想吃牢飯。”

  兩個女人仍是嘴仗不停,倒是相互緊靠著走下了樓。

  謝老爺子望著阮流蘇,猶豫了片刻,為了兒子他還是開了口:“可以請你照顧他嗎?流蘇,也許你身處其中,在被老二傷害了之後看不清楚,其實他很愛你。你是能撫平他那些傷口的唯一一個,也是他最珍視的人。”

  其實不用任何人說,阮流蘇也會好好照顧那個她珍視的男人,不離不棄,如同在地震災區時他對她做的一切。

  忘了旁人的眼光,忘了之前的傷害,忘了自己的堅持。當夜晚來臨,當謝傳雲恐懼著自己將怎樣度過這一夜的時候,阮流蘇抱著枕頭出現在他的臥房。

  他傻愣愣地望著她,“你是要跟我換枕頭嗎?”

  她穿著一件小睡衣梳著鬆散的發,抱著枕頭這樣看著他,加之連日來的睡眠不足讓他腦筋打結,多重狀況疊加起來讓他很容易犯錯。

  接下來她的動作更讓他無法將自己往正確的道路上引,她手腳並用地爬上他的床,把自己的枕頭放在他的旁邊,拍拍枕頭,她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接著……閉上眼睛。

  “嘿,你想幹什麼?”謝老二受不了地別開眼,拒絕看她如此慵懶又迷人的模樣。

  她倒是坦然,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理所當然地丟給他兩個字:“睡覺。”

  “你有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別搞得像他們謝家連個人都容不下似的。

  阮流蘇半張著眼不耐煩地回他:“經歷過大地震,我總是睡不踏實,我害怕。睡到你身邊,我可以睡得沉些,為了我的身體儘快痊癒,你還是從了我吧!”

  聽她說的這叫什麼話?謝老二好笑地瞅著她,“你回來後都獨自睡了這麼多天,現在才想起來害怕?”會不會太假了?他知道她是為了他能有個良好的睡眠,為了給他缺乏的安全感,才不顧一切爬上他的床。

  好吧,看在她用心良苦的分上,他不再嗦,和衣躺到她的身邊。翻了個身,他背對著她閉上眼。

  誰知有人卻不知死活地伸出手臂將他環抱,謝傳雲想避開她的手,挪了幾次始終不能得逞,他唯有繃緊了身體讓自己不要做出不該做的事。

  “放輕鬆,只是睡覺而已。”

  “只是睡覺……只是睡覺……”

  她的額頭抵著他的背,有點燙,他驚呼:“你還在發燒嗎?”他轉過身想察看她的情況,她卻忽然鑽進他的懷裡,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她低低的聲音在他的耳畔縈繞。

  “我很害怕,走在不斷有山體滑坡的路上,我真的很害怕。心裡提醒自己我得盡可能地走出去,我得帶人去救初景她們,可心不受控制地狂跳。我好害怕再也見不著你,怕我們之間就這樣以傷害告終。”

  她說出了他全部的心聲,他的緊張原來她也有,他想要的安慰原來她也在等。

  摩挲著她的背,他的下巴墊在她的頭上,“別怕……別怕,我在這裡,我不會走,我一直都在這裡。”

  “就這樣抱著我,好不好?讓我好好睡一覺。”

  她懇請他不要放手,而她的話反倒成了他的催眠劑,謝傳雲的眼皮子越發沉重,不需要任何安眠藥,他漸漸進入沉睡。在睡著前,他低聲問她:“你不怕我再度纏上你,不放你走?”

  “那就不走,哪裡也不去,我們就這樣睡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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