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愛上神經男 | 上頁 下頁 |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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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就是為了說這些?謝老二陰冷地笑出聲來,「你父母會接受一個地位身份與你們家有差距的兒媳婦,你猜他們會不會接受一個離過婚的兒媳婦呢?」 謝傳雲此言一出,全場譁然。宋孝德尚在消化他所說的話,謝家人紛紛上前阻止老二再說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唯有阮流蘇靜靜地看著他,好像在等著他瘋到最後一步。 她的平靜讓謝傳雲誤以為是自信,她就那麼看好宋孝德嗎? 這個念頭讓他徹底失去理智,指著阮流蘇的鼻子,他一字一句告訴宋孝德:「聽清楚了,她,阮流蘇曾經是我老婆,是我跟她離婚了,是我不要她了,你才有機會追求她——這樣的女人,你還要嗎?你確定你父母知道後還能接受嗎?」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打醒了所有人,宋孝德忘了要思考什麼,只看到阮流蘇收回的手和謝傳雲臉上清楚的掌痕。 瘋夠的謝傳雲終於恢復了清醒,被怒火燒紅的眼望著阮流蘇,她卻不再看他。 阮流蘇轉身走向宋孝德,望瞭望他被謝傳雲揍腫的下巴,依舊是那樣慢條斯理地說道:「對不起,宋先生,之前我隱瞞了你一些事情。你母親說得很對,你和你們家族需要的女人不應該是我這樣的。還請您先回去吧!」 謝老爺子親自派人送宋孝德出門,「宋先生您先請回,改日有空我親自登門拜訪。」老爺子既沒說賠禮也沒說道歉,不卑不亢的態度叫宋孝德摸不著頭腦。心裡明白再待下去只會讓大家尷尬,他聰明地選擇先行告辭。 這就是一個聰明、成熟、穩重的男人最大的優點,知道適合而止,知道何時進取何時退縮。 謝傳雲顯然仍舊不符合成熟男人的標準。 宋孝德就不一樣了,在從阮流蘇身邊經過的時候,他輕柔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在她耳畔低語:「我知道現在不合適,所以我會等一個合適的時間,給我打電話——隨時,我會一直等你。」 阮流蘇輕輕頷首,她已經沒有力氣應付任何人。 宋孝德走了,阮流蘇站在門廳裡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呆呆地望著望著,她不想轉身,不想面對身後的謝傳雲。 他認定她是放不下離開的那個男人,認定她已經移情別戀,認定她先背叛了他們的愛,「你恨我,對嗎?恨我讓你好不容易釣到的金龜就這麼跑了,是不是?告訴你,宋家是不可能接納你這種沒有背景的女子,更別說你還有過一段婚姻。」 「老二,你給我住嘴!」謝老爺子實在看不下去了,恨不能隨手操起一根棒槌將他那張死嘴直接打腫,腫到再也發不出一個音來,「快點給我滾蛋,別在這裡發瘋了。」 沒等謝老二有所反應,阮流蘇忽然慢慢地轉過身來看著他,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死死地看著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我沒有高貴的出身,沒有雄厚的經濟實力,沒有驚人的美貌,沒有純潔的身體……我卻有著一顆不知足的心,我貪圖權勢、財富,像我這樣的女人是註定無法得到幸福的——謝傳雲,如果你想告訴我這些,那麼你可以閉嘴了,我知道,我非常清楚。」 丟下眾人,她往樓上去,腳步穩健。她一步步走上樓,走回自己房間,關上門。她赫然覺得身輕如燕,透過窗戶望著樓下,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飛起來。 原來,她可以飛得很遠很遠…… 淩晨三點,謝家大宅身陷寂靜,阮流蘇的房門卻靜悄悄地打開。 沒有太多的行李,只有來時的那些衣裳。以前出席宴會時那些昂貴的禮服都安安穩穩地待在她房間的衣櫃裡,以後她再也用不上了。 背著不大的包包,阮流蘇安靜地下了樓。這個家的鑰匙被她捏在手中,沉甸甸的一大把。當年離開她和謝傳雲的那個家時,好像也是如今這副模樣——有點狼狽,有點疲憊。 她把一大串鑰匙放在門廊的角櫃上,背起屬於她的行囊,穿著合腳的休閒鞋,她知道她又要開始旅程了。 結婚的時候,她以為她的生活翻開新的篇章。她興沖沖地打開新的一頁,那上頭寫著幸福就此轉彎。 離婚後,她一度以為可以重新開始,轉來轉去竟然轉到了前夫的家裡。 來到謝家大宅,她仍以為這將是個「重新」,她的以為在一次又一次的「重新」中坍塌。 離開這裡,她不敢再以為了,她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再爬起來重新開始。 畢竟,像謝傳雲所描述的那樣,她這樣的女人憑什麼獲得幸福的資格? 不想再徘徊不定,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已經無路可走,只剩下離開這一條。迅速地關上電子門,她不讓自己有再回頭的機會。走出來了,走出了住著謝傳雲的大宅,她卻再也挪不動步子。 跌坐在臺階上,她將自己埋進雙臂間,終於可以哭了,在沒有人看見的時間、地點。 她錯了,她在哭,有人在看。 那個失眠的男人整夜守在她的門邊,卻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只能那樣緊緊地守著她。見到她哭,站在屋內落地玻璃前的他終究還是忍不住,他想把她拉回來,不讓她走,不讓她哭。 他的腳正要挪窩,卻看到遠遠的一直停在院門外的車中走出來一個男人——宋孝德仍穿著晚上來家裡時穿的那套西裝,衣服皺巴巴的,原來他一直窩在車裡沒有離開。 窗前的男人站住了,眼看著宋孝德走到她的面前,眼看著她慢慢地抬起頭迎上他溫柔的臉龐,眼看著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失眠的男人選擇了定格,他像一個定格的畫面定在窗前,除了看著他們,他什麼也沒做。 也許他真該放開手,讓她走,讓她和那個該死的傢伙去幸福。捏著手裡兩個紅色的本本,失眠男人知道,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將維持失眠狀態。 扭頭紮進浴室,打開花灑,他不停地洗手、再洗手…… 2008年5月11日,與往常一樣的周日。 「流蘇走了,流蘇走了,流蘇離家出走了!」 清晨謝家大宅內,謝小仨一邊跑一邊呐喊,好像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喜事似的。把自己埋在沙發裡看報紙的謝家老二似乎關了耳朵,一門心思地盯著報紙,對這件大消息充耳未聞。 身為阮流蘇的堂姐,阮青萍倒是還比較理智,「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也許她出去散散心,想通了也就回來了。」 「被人說成那樣,還不走?待在這裡等著遭人繼續羞辱?」謝老爺子想起來就一頭火,望著老二的目光都綠了。人餓肚子的時候精神尤其差,老爺子等了半天也等不到早餐,脾氣就更壞了,「這都幾點了,早餐怎麼還不端上來?阿姨啊,去問問廚師在幹什麼?」 傭人阿姨一早上前前後後都跑了好幾趟了,「剛去問過了,廚師說不知道今早配什麼餐給老爺、夫人、少爺們,以前都是阮小姐配餐。阿哭小姐在的時候,由阿哭小姐親自搭配。」 不說還罷了,這一說謝老爺子哪裡還按捺得下去,「之前就是因為老大,把阿哭給搞走了,現在一個老二還把僅剩的流蘇給氣走了。我的兒子都怎麼了?這麼點容人之量都沒有,以後還怎麼成大事?」 阮青萍對吃飯這種事不關心,她緊張的是自己下午去參加貴夫人下午茶聚會的衣服都準備好了沒有,「阿姨啊,我那件鵝黃色的中裙呢?掛起來沒有?那件衣服容易皺,要事先準備好。還有搭配這件衣服的那串白色大珍珠項鍊取回來沒有?上次我讓司機拿去珠寶店保養了。」 她一氣說了這麼多,傭人阿姨根本是記得這個,記不住那個,「夫人你等等哦,我一件件去問。」 「怎麼搞的?要是流蘇在,肯定全都替我準備好了,哪裡還需要我操心?」阿哭說操心傷心傷肝,人最容易老,看來她今晚得抽個時間去做SPA才行。阮青萍又叫來傭人,「幫我給我常去的那家SPA館打電話,預約個時間,我晚一點會去。」 「我不知道電話號碼,這些事以前都是阮小姐親自處理。」 這話讓阮青萍徹底火大,「你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難道這個家裡所有的事以前都是流蘇在做嗎?」 傭人一個個噤聲不語,這會兒唯獨謝小仨敢跟他媽抬杠,「媽,你不用準備衣服,也不用預約做SPA了。今天老師召開家長會,你得去。按照常規,你會因為我而遭到責難,被老師訓到很晚,所以你應該沒有時間去做保養——倒是明天你應該抽個時間去做個超長的皮膚保養,不是說生氣很容易長皺紋嘛!尤其是得氣那麼長時間……」 「家長會?」阮青萍一想到要在狹窄的課桌課椅裡窩上幾個小時,事後還由單獨被老師召見,她就感到眩暈,「以前都是流蘇替你去開家長會的嗎?」 謝小仨非常鄭重地點點頭,「是的,沒錯。可惜流蘇走了,媽您受點累,去開家長會吧!不過我得提醒你幾句。」 謝小仨掰著指頭一條條羅列給她聽:「第一條,不要當著我們老師的面說一些輕視成績之類的話;第二條,如果老師批評您兒子,沒有如果,我們班老師一定會跟您告我的狀,班主任老師說我的罪狀在她那裡羅列了這麼厚一疊。」他一邊說還一邊比劃著。 「總之您就說,是,是我們家孩子不對,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他;第三條,也是最關鍵的一條,如果我們老師說謝小仨媽媽,您要多關心自己的兒子,以後要常出席學校的家長聯誼會,不要總把兒子推給他小姨媽照顧——媽,您要極其和藹可親地回說:一定一定。」 他這麼一說,旁人還罷了,頭一個上火的人就是謝老爺子。他聲色俱厲地責問老婆:「以前小仨的家長會都是流蘇去參加的嗎?你身為他的媽媽,每天都在做些什麼?連親生兒子都不管了?」 說著說著,老爺子就說到斜路上去了:「瑞拉身為大明星也沒你這麼忙啊!至少以前女兒的家長會、學校的聯誼會之類的,她都會抽空前去,從沒有把身為母親的責任推卸給旁人。」 起頭那些話阮青萍還有些慚愧,可一聽他拿自己和他的前妻相比,阮青萍的神經就繃了起來,口氣也變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好像我是個很差勁的母親,非常不合格的女主人似的。姚瑞拉當然願意參加寵兒的家長會嘍!她每次都把自己打扮得像只發情的孔雀,就愛聽別人奉承她,說什麼呀!您是謝寵兒的媽媽啊?看著不像啊,不像有這麼大的女兒啊!」 「到現在我去學校,還有學校老師說,以前謝小仨他姐姐的親媽可比現在這媽怎麼怎麼樣。」說起這些阮青萍就憤憤,「再說嘍,你也不看看自己兒子的成績,他在學校的表現跟寵兒能比嗎?能比嗎?姚瑞拉去學校是為了聽表揚,你這個兒子……誰給他開家長會,誰就是把臉丟出去,不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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