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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孩子,你有什麼心事你就說出來,你這樣……你這樣讓媽媽心裡沒底啊!”

  蕭何依舊翻閱著手裡的書,很仔細地翻著,看著。半晌,他突然回過與母親哀求的目光相碰撞,“媽!”

  “哎!”不記得兒子多久沒叫過自己了,蕭夫人心頭猛然蕩漾,好生激動。

  “你懷孕七個月的時候都喜歡吃什麼?”

  他問得極認真,蕭夫人慌了神,“蕭何!蕭何,你不要這樣!那個女人已經離開了,她已經徹底地走出了你的世界,你再這樣糾纏不休有什麼意思?”

  池硯離開了他?她被說成別人的情婦,她怎麼還能待在學校裡?而將她逼到絕境的人又是誰?

  蕭何驀地站起身來,俯視著蹲在地上被他嚇壞的母親,“是你們!你們故意將池硯說得那麼不堪,你們逼她離開學校。你們有沒有想過,她一個女生,還懷著小孩,你們要她一個人怎麼活下去?”

  這些日子他不敢睡、不敢想,甚至不敢看報紙,就怕看到哪裡傳來不幸的消息。萬一池硯忍受不了壓力,帶著肚子裡的寶寶自殺……

  不!不不!不不不!不會的,池硯一定帶著寶寶安然無恙地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只是他暫時無法找到他們。一定是這樣!就是這樣!

  什麼叫“行屍走肉”,蕭夫人終於看到了,可她不希望這個形容詞由兒子來詮釋啊! “我和你爸爸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不管我們做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你,等你做了父親你就會知道。”

  是啊!他就快當父親了,他該體諒父母的一番苦心。說到底,所有的錯都是他犯下的。在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如果不是他一時衝動,就不會種下今日的苦果。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他握緊拳頭不停地敲打著自己的腦袋,如果敲打有用,他願意用身上的痛換取對池硯的心疼。

  一想到她一個人正在經受著怎樣的磨難,他就心如刀割。真的離開,他才明白原來愛早在不知不覺中就已澆灌成樹,眼見著花開朵朵,卻結不出他想要的碩果。苦果不該由池硯一個人品嘗,他情願全部吞下。

  他的難過讓當媽的心疼,蕭夫人用身體擋住他落下的拳頭,她真的希望能為兒子擋下全部的痛——天下父母心,不比情愛少半分。

  “別這樣!蕭何,你別這樣。聽媽的話,好好振作起來。別看你爸爸成天罵你,他那也是恨鐵不成鋼,其實他還是很心疼你的。他幫你安排了去維也納的全部手續,你準備準備,下個星期就可以去那邊的音樂學院繼續進修鋼琴。”

  心底裡有個聲音從黑暗的角落裡傳來,如戰鼓般一遍遍擂在他的心上。

  只要離開了這裡,就能徹底地逃避這裡的陰雨綿綿。蕭何,趁此機會還不趕快離開。

  不!你不能拋下池硯不管,或許她正在某個地方等著你為她撐起一把足以遮擋風雨的傘。

  “不行!我要去找池硯!我要去找她!”

  蕭何打開門沖了出去,被強大的力道推開的門左右搖擺著,一陣陣撞在蕭夫人的心上。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從她的身邊逃開了。

  池硯坐在服務台內,看著向瑉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准是墨硯又惹了什麼麻煩,等著他去解決。

  沒經歷過磨難,墨硯不知道沒有人能給她安全感,除了她自己。這個道理,池硯也是最近才懂得的。

  從前金山經常這樣告訴她,可她從未當真,現在想起來,金山的話很多都是真理,只是不跌倒一次,她無法領悟。

  該給金山打個電話的,她離開學校那麼久了,沒告訴任何人。也許金山一直在為她擔心,在心裡罵著“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好懷念她這樣罵她的日子,可惜再難聽到。

  給她打個電話吧!告訴她,她一切安好,勿念。

  按下熟悉號碼,沒想到撥打自己寢室的電話竟需要如此巨大的勇氣。

  更讓池硯沒想到的是,這時候另外一個人正跟金山糾纏不清——

  “跟你說了多少遍,池硯不在這裡,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呢!”

  蕭何相信,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經讓他無法不相信。他只是想知道池硯的消息,哪怕只是片段式的消息,甚至是假消息,只要讓他感覺到有個人跟他同樣記掛著池硯就好。

  “我知道你是池硯的好朋友,她離開學校那麼久了一定跟你聯絡過。我不會纏著她,你只要告訴我,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她過得好不好就可以了。”

  金山翻著白眼,都快把眼珠子翻出來了。那個“小沒良心的”說走就走,不僅沒有留給她隻字片語,就是過了這麼久,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她還以為她……

  不能說,不吉利的話萬萬不能說,金山就怕有個“萬一”。

  只是,蕭何的頻頻出現實在讓她煩透了,“你失蹤了這麼久,現在突然出現算什麼?既然你選擇逃避,讓池硯一個人畫對所有的厄運,就乾脆逃得遠遠的,永遠也別出現。”沒用的東西,懶得看到他。

  只是,他每每露出心力憔悴的模樣又著實讓人不忍。開始的時候,金山還有心罵他,怎奈他也不為自己辯解,時間久了她更是連罵他的心也沒了。從池硯失蹤開始算起,她眼見著蕭何瘦了一圈,她有理由相信眼前這個選擇逃避的男人並不比面對問題的池硯活得輕鬆——雖然他是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我真的沒有池硯的任何消息,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絕對徹底。”

  金山的話觸動了蕭何最不願意聽到的禁忌,不停地搖著頭,他想甩掉心裡的恐懼,“池硯她沒有消失,她只是暫時躲了起來。她一定在某個地方活得好好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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