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爸爸不在家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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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下自認尊貴的蕭夫人,池硯急匆匆地奔向蕭何的寢室,轉過那道彎,就快到了。她跑得太快,差點兒撞上路人。 「小心!」向瑉伸手拉了一把那個倒黴的路人,這一出手,他只來得及看見池硯的背影。很熟悉的身影,他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她,或許她跟他熟悉的某個人很像吧! 「謝謝你。」 「哦!不用謝。」向瑉不在意地擺擺手,不過是順手拉了她一把,不值得她感謝什麼,「你沒傷著哪裡吧?」他上下打量著她,卻見她空出的雙手趴在地上,像是在尋找什麼,「你……你丟了什麼嗎?」 「沒……沒什麼。」 她漆黑的大眼睛盯得向瑉很不自在,那雙眼睛太奇怪了,好像被一層霧擋著,無論看什麼都必須很專注,莫非她是…… 他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立刻招來了女生強烈的反應,「我不是瞎子,我只是視力比較弱而已。我可以看見,我可以看見很多東西……很多東西……」 她不再找尋,裝作正常人直起身子這就要走。腳步剛跨出去,就被地上突出的棍子絆了一跤。讓她跌倒的不是別的,正是為她指引道路,她正在尋找的盲棍。 要強的女孩,向瑉蹲在她的身邊,自認剛剛做錯了事,他不知道該不該扶起她,「你……還好吧?我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有點兒詫異。」如此美麗的女生竟看不見美麗的世界。 「我不要你可憐我,我不是瞎子,我能看見。我可以憑藉顏色的不同,光線的強弱走在路上,我……我甚至能看見你。」因為今天的向瑉穿了一件顏色很亮的衣服。 視力弱不等於完全看不見,她給予的信息向瑉接受了,「為了表示我的抱歉,我請你吃飯吧!」蕭何不知道為什麼事煩惱著,聲明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他就將寢室全都留給了他!一個人吃飯太孤單了,找一個人一起去,感覺會好一點兒。 他想要扶起她,女生警惕地向後瑟縮了一下,「我又不認識你,憑什麼跟你一起吃飯?」 「我叫向瑉,是這所大學音樂學院作曲系三年級的學生,你呢?」 她不想告訴他,可直覺告訴她,陪她蹲在地上的他不是壞人。正是那點兒信任讓她喃喃地開了口, 「墨硯——文房四寶中的『墨硯』合起來就是我的名字。」 向瑉一怔,隨即將她攙了起來,「很好聽的名字,沖著你的名字我請你吃飯。」 還有人因為對方的名字而掏錢請客的?。墨硯雖然覺得好笑,到底還是答應了他的邀請。盲棍被丟在路邊,忽略在陰影中。她的手埋在他的掌掌心裡,他也一併擄獲了她的心。 一見鍾情大抵如此,即使看不見對方的容貌,看不透對方的情感,即使心比眼更盲,一旦愛上了,便是無能為力。 因為這份無能為力,從今以後墨硯希望他就是她的盲棍,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看不見,只為永遠牽住他的手。 池硯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竟然將盲女推到了向瑉的懷中,多年後當她靠在搖椅上回想著這一段往事時,仍覺得上天安排的緣分簡直巧合得讓人害怕。 那時候她什麼也沒想,一心只想著要找到蕭何,將所有的一切問個究竟。 不停地敲著寢室的大門,在一片煙霧繚繞中她看見了她「該」深愛的那個人。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要你等我的消息嗎?」 「你已經回來了,為什麼不給我消息?」 唇舌相見,這就是他們見面的情形?池硯覺得心痛,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之間走到最後,竟然走到了這步田地? 「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尊重你的決定,我會為你……為你殺了他。」 殺?多麼嚴重字眼,蕭何承擔不起,「我沒有要你殺了孩子,他不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雖然他的存在讓我覺得很煩,可還沒到非殺他不可的地步啊!」 「那你為什麼要你的母親跟我說那些話?」池硯要他與她一同品嘗被人踩痛自尊的心情,「你們家不是普通家庭,丟不起這個臉,你的前途不能因為我而毀掉。這些話你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不需要委託你的母親來說。我有耳朵,有自尊,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聽的!」至於是否接受,那得由她來決定,「記住,我池硯不是沒你不行!」 她的一番話重重地踩在他的心上,踩醒了蕭何的責任心,「你在胡說什麼?」從她的話中他聽出了端倪,「是不是我媽去找了你?她怎麼能去找你呢?」將煙丟在地上,他用鞋跟壓滅它,卻滅不了心頭的怒火。 從他的表情中,池硯得到了點滴安慰。至少她可以欺騙自己,那一切只是他母親的自作主張,他並不想拋棄她,更不想殺了他們的孩子。 站在他一步之外,她仰頭望著他的眼,煙在他們的空隙間穿行,她很努力,卻無法真切地看清她。 「蕭何,告訴我,你真的想要這個孩子嗎??只要你說不想,我會聽你的話去醫院。」她沒有勇氣在十九歲的生命裡就背上另一個生命,她不夠資格做母親,她知道……她知道自己會受到懲罰的。 可是,有了他就不一樣,如果是兩個人共同承擔這份責任,她相信一定可以。他是她的「降冥王」啊!那個任何事都打不垮的「降冥王」。 在她期許的眼神中,蕭何感到從未有過的責任。他的一句話決定著一個小生命的生死,那是何等沉重的分量?即便他承擔不起,也必須拿出男人的力量頂下來。 沒有勇氣殺了自己的骨肉,蕭何索性承擔下來。他就不信憑他彈著一手好鋼琴,還養不活自己的孩子。 「生下他!無論如何也要生下他,因為他是我們倆的孩子。」 「好,我答應你,無論再怎麼困難,我都會生下這個孩子。」只因為你說這是我們倆的孩子。 靠在他的胸前,池硯忽然好想聽成曄的鋼琴曲,那種能讓她平靜下來的曲子,「蕭何,你彈成曄的鋼琴曲給我聽,好不好?」 「為什麼一定要聽成曄的鋼琴曲,我彈李斯特的曲子給你聽不好嗎?」他已經很久不彈成曄的鋼琴曲了,指法也都生疏了。 池硯在回憶中尋找著,似乎蕭何很少為她彈奏成曄的曲子,倒是聽他彈世界名曲的機會更多一些。話又說回來,跟他談戀愛後,她也再沒去過「成也蕭何」網站。大概現實中的愛情更適合他們吧!她這樣想著。 就在她靠在他的胸口胡思亂想的時候,蕭何正滿心煩躁地盤算著未來。爸媽那邊是再也指望不上了,如今他背著三個人的生活,究竟該怎麼辦呢? 二十一歲的男人第一次離開父母打造的天堂,稚嫩的翅膀如何承擔三條生命的重量,他飛出的每一步只會將他和他身邊的人拖進人間地獄。 「向陽飯莊?」 蕭何看著面前的招牌,有些詫異地摸了摸鼻子。跟向瑉認識了那麼久,還是頭一回知道他們家原來是開飯莊的,「你幫我找的打工地點就是這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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