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娶鬼為妻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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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別恨的嘴巴都快掉下來了,在臥泉山莊的時候見多了女子向二弟獻殷勤,甚至是投懷送抱,可是沒有女子看得上他。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死纏爛打的女子,還竟然是個鬼,身形透明、死時只有五歲的小鬼。 將身上的衣服從她的手中抽回來,別恨嚇得往外躲,偏偏她倔強地拽著他的衣服,死也不肯鬆手。 別恨慌得大叫起來:「鬆開!快點鬆開!我怎麼可能對你那個什麼,如果我那個什麼,我還有什麼臉面回臥泉山莊,面對我未過門的妻子,我以後還有什麼臉面那個什麼。」 什麼那個什麼?他究竟在說什麼?日開甩開所有的負擔,揪著他的手,死也不肯松。 「不要不要!今天說什麼我也要成為你名副其實的妻,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鬆手的,你就認命吧!」她像馴一匹劣馬一般沖上去騎在他的身上,任他摔還是丟死也不放手。 別恨顧不得身份、形象,一門心思想將自己救出小鬼的魔爪,「你瘋了,現在的鬼都瘋了,快點放開!放開啊!」跟一個身體透明的女娃娃親熱,他才瘋了呢!「鬆手!日開你趕快鬆手!」 「不要,死也不要。」日開憋著一口氣硬是拽著他不放。 別恨也急了,憑著一股蠻力死命地往外沖,他的力道拖著日開跌下了床,拖著她在地上挪了好幾步。 不痛嗎?她真的一點也不痛嗎?那咬緊的牙關是為了什麼,肩上的紅油紙傘又是為了什麼? 默默地歎了口氣,別恨停了下來,緊繃的身體隨即鬆開。從他站著的高度眼見趴在地上蹭了一鼻子灰、還染了傷痕的她,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樣的高度,他無法與她對視。緩緩蹲下身子,別恨單腿跪在她的身邊,堅實的手臂挽住她透明的身子,捧起她的臉,有好一會兒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唉!你這是何苦呢?」 「我只是想成為你真正的妻。」惟有如此才不枉來世一遭,日開眨巴眨巴眼睛,所有的渴望盛滿眼眶。 別恨忍不住撫上她的眼瞼,輕輕地,柔柔地,想要撫去她臉上的愁緒萬千,「日開,睜開眼仔細看看你面前的現狀吧!」 她透明的身子穿過他的身體,兩個人的身形的確交匯在一起,卻無法融合。 她是透明的幻影,人世間根本沒有屬於她的實體。 「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是鬼,我是人。你可以永遠保持這個透明的身體,我卻會慢慢變老,有一天死去。這樣的兩個人如何在一起?人間有句祝願夫妻的話——白頭偕老,我們……怎樣白頭,如何偕老?」 日開被逼到了絕境,他說的每句話都像一條條鴻溝橫跨在他們倆的面前,人鬼殊途,難以同聚。 做了十二年的鬼,等了十二年,期待了十二年,最終的結局竟被一句人鬼殊途抹殺。再保留著這副樣子又有何用,反正他已忘了她。理智即便驅使她離開別恨,心也放不下啊! 「人鬼會殊途,人與人就能結成夫婦了吧!」日開急切地坐直身子,手中握著紅油紙傘,眼珠子轉得飛快,「我有辦法變成人,不過你要幫我。」 由鬼變人?別恨只在傳說中聽過,「你不會想借屍還魂吧?」她都死了十二年,那種屍體還能用嗎?如果不用這法子,只剩下——「你要借他人之身還你之魂?」這不等於殺了活人嗎? 別恨不住地搖頭,「別別別!我可不會幫你殺人,這事別找上我,說什麼也不行。」 不是說夫妻都該同患難嗎!為什麼他一點做相公的擔當都沒有?還是,他從未想過要做她真正的相公? 日開失望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不用你殺人,我也不想欠下人命債,我會找將死之人的身體還魂,你只要陪著我就好……你只要陪著我就好。」 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這樣就好。 可惜別恨不懂她的心情,更不敢拿臥泉山莊的名聲來冒險。萬一她到時候反悔,直接拿活人的身體還魂,他可不是犯了天大的罪過? 猶豫間,別恨不斷地向後退縮,「還是不要了吧!我看你嫁給老鬼頭好了,你們倆都是鬼,可以長相廝守,一輩子……不不不!永遠不會分開。」他滿心只想將她向外推,刻意遺忘她眼底受傷的情緒。 你不仁休怪我不義,日開拎住他的衣領恨恨地吼道:「如果你不幫我找到還魂的那個人,我就借你的身子活下去。我要讓你成為一縷幽靈,讓老鬼頭時時刻刻纏著你。你大概不知道吧?在鬼的世界裡可是不分男女的,老鬼頭孤單了一百二十年,他早已養成了男女通吃的本事。」 她這是逼他就範? 「為什麼?你為什麼非纏著我不可?」別恨滿腦子混沌,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優秀公子哥,頂多也就是臥泉山莊白吃白喝少莊主,成不了氣候,也不為人所尊重的蠢蛋。「巴著我沒好處的。」他成不了仙,也度不了她,「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日開巴掌大的小臉堅定地搖了又搖,「不能——誰讓你撿了我的畫卷!」 李別恨的背上覆著紅衣娃娃,娃娃的背上覆著紅油紙傘,他們走在街上醒目得叫人無法挪開目光。 他也不想這樣的,雖然目的地——宣州——依然被他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可是蜿蜒曲折的路線卻已是日開所控制。她要他走在街上,他不敢怠慢;她不許他停,他不敢歇腳。生怕她老人家一個不高興,他就成了老鬼頭碗裡的肥肉。 鬥天鬥地不鬥鬼,更不與小鬼鬥。 可是,他都背著她在烈日下走了一天了,再這樣走下去,不用她使壞,他直接就去跟老鬼頭報到。 「日開,我們能不能停下來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他偏過頭向她央求,大丈夫的尊嚴盡跌——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大丈夫,從有記憶的那一天開始就不是,沒有記憶的時候……他忘了。只聽奶娘反復念叨,他小時候如何威風,如何拿著少莊主的架子,似乎與今日的李別恨全然相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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