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羽翼(29)_于佳

二十九

　　“叫我『森』，好嗎？”他轉過頭，拿那雙好看的棕色眼睛看著她，“在這裡，他們都叫我『森』，我喜歡這個名字，和那個自以為才華橫溢的首席婚紗設計師Forest.Young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是自負的，長相英俊、身材完美，連對時裝的領悟力都是一流的。他自負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利昂娜給了他人生第一記重錘，敲醒了他的自以為是。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對於她的背叛，他的難堪遠遠大於心痛。這些都是他在遇到初二，幾次被她耍了之後，才有所認知。

　　這就是三年給予他的啟示，這三年的空白已經不是利昂娜能夠插足的了。上前一步，她凝視著他的背。

　　“Forest……森，我想告訴你，三年前你誤會了，我……我並沒有要利用你的意思。那只是隨口一說，我太……寂寞了。”她心驚膽戰地等著他的回答，像在等待大法官的審判。

　　“我知道，我知道那只是你隨便說說的話，我都知道。”他的口氣異常平靜，三年來的逃避在一瞬間蒸發，他願意像個朋友一樣與她傾心而談。

　　“你都知道？”利昂娜沒想到自己準備了三年的解釋被他一句“我知道”完全撫平，“你……你相信我沒有利用你？”

　　森凝視著她美麗的臉龐重重地點了點頭，“或許開始的時候被氣昏了頭，我咬定你嫁給我就是想利用我。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讓我盲目的畫面逐漸變淡，我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如果你真的想利用我，早在結婚最初的兩年，就可以執行你的計劃了，沒必要等到七年以後。”

　　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去承認，不想去看懂。是初二用她刺耳的話語硬將他推到了往事中，好好清醒一下。是的，他早該清醒了。

　　從夢境中清醒，這些天他常常回憶起過往，從上次事隔三年以後再見到利昂娜，他就一直在想他和利昂娜之間的問題。

　　她的火熱讓他為之心動，從熱戀到結婚，那是閃電的速度。結婚後他們一直過著聚少離多的日子，對利昂娜，他沒有太多的瞭解。現在回想起來，她的缺點、她的喜好，包括她到底想要什麼，他的腦中全都是一片空白。

　　二十歲的他，更多的被激情所主宰。換做現在這個三十歲的他，即使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就這樣遇到了利昂娜，他也不會衝動地立刻求婚、結婚。

　　現在偶爾想來，他倒覺得對她的求婚，更多的成分是因為他想嘗試求婚的感覺。一個男人這一生都沒有向別人求過婚，感覺像是缺少了什麼——二十歲的他的確是這樣想的。若真的要計較這段婚姻到底是利昂娜錯了，還是他不對，應該說他們彼此之間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們忘記了婚姻的神聖，所以愛神將他們從它的羽翼上摔了下來。

　　森的眼神撲朔迷離，他們之間最大的誤會輕易解除了，可利昂娜卻一點也激動不起來。她以為只要他能相信她，相信她對他的愛，一切就能挽回。現在她最擔心，他最在意的問題解開了，她卻覺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連對她的恨都沒有了，他的心中還留了什麼給她？

　　利昂娜伸出手想去拉森的手臂，他像是早就知道她的舉動，手臂靠著玻璃，他避免了她的碰觸。

　　“利昂娜，你知道……你知道我們……結束了。”

　　“可我依然愛你，從十年前到現在，我從未停止過對你的愛。”那個東方女孩幫她開了一個好頭，她可以坦率地道出自己的愛。她不是東方人，她沒有那麼多的顧及。愛的時候就說愛，她要的感情她會自己爭取。

　　她對他的感情，從第一眼見到她，森就知道。在那場延續了七年的婚姻中，率先背叛的人是利昂娜，可是在愛情的國度裡，真正背叛的人——是他！該說抱歉的人也是他。

　　“對不起，利昂娜。你會遇到比我更適合你的愛人。”

　　“是因為那個東方女孩？”

　　他不否認，如果不是認識了初二，漸漸被她這顆剋星給克得死死的，他不會這麼斷然拒絕利昂娜。她曾是他的妻，她對他有不同一般的意義。而現在，這份非同尋常的意義將由另一個女孩來替代。

　　他的默認瓦解了利昂娜最後的希望，三年的徘徊在這一刻走到了盡頭。她雙手握緊，嚶嚶地哭了起來，為了自己親手摧毀的愛和婚姻，為了背叛神聖所付出的代價。

　　愛神的羽翼輕撫過她的臉龐，帶不走的是傷心的淚水。

　　森伸出手將她抱在了懷中，兩個交疊的身影倚窗而立。誰也沒有說話，用這份沉默為逝去的婚姻哀悼吧！晚了三年，這一刻才是這段婚姻真正結束的終點。

　　相依偎的彼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那裡裝滿了對往事的回憶，對婚姻的遺憾和對真愛的期盼。

　　太動人，也太投入，森沒有發現樓下有雙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初二握著相機打算出外采風。走到停車場，她正準備上車，卻看見一對雙棲鳥相攜高飛，那可是“比翼”的身影？

　　她對好焦距準備拍下她眼中包含真愛的畫面，隨著鳥飛翔的姿態，她的鏡頭對準了玻璃窗邊相擁相抱的一對舊情人。

　　他們變成新情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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