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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有了奮鬥的目標和戰鬥的激情,三更扛著隨身攜帶的物品就往小鎮上沖,“前進前進前進!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等等我!”烏龜慢吞吞地爬在了她的身後,用虛弱的聲音抱怨著,“趕什麼趕?趕著去死啊?”

  三更一個冷眼瞪了回去,她討厭他的口頭禪,從第一次聽到就討厭!討厭!像是為了報復他,她故意走得很快,好在寒沙雖然動作慢了點,可是腿長步子大,倒也能趕得上她。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小鎮上,三更沖到鎮上可以看見的第一家小店門口,直衝衝地問人家:“你們認不認識一個叫蘇秀的女士,她應該有八十三歲了。認不認識啊?你們到底認不認識啊?”

  她的橫衝直撞嚇壞了店裡的小孩和店外的狗,小傢伙很不給面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小孩哭狗也跟著叫囂,引得路邊的人全都用一種仇視的眼神望著三更,這下子火燒房真的燒起來了。

  “你別哭!你別哭啊!我不是壞人,我真的不是,我只是來找人的……”她的語速太快,因為緊張嗓子也扯了起來,聽上去更像是一個狼外婆。

  寒沙悠悠地搖了搖頭,“都說小孩和狗最能分辨一個人的本質,原來一點不假。”被她惡整了好幾次,偶爾抱怨一下不會影響他斯文人的形象。

  話說回來,再怎麼說這也是公司的生意,不能放任不管,他半蹲下身子,減慢的語速如和風細雨吹到孩子的耳邊,“小朋友,告訴哥哥,這個小鎮上有沒有一個叫蘇秀的老奶奶?告訴哥哥,好嗎?”

  這樣說就管用,她才不信呢!三更翻了一個白眼嘴巴裡嘀咕了一句:“二十七歲的男人對一個五六歲的小孩稱自己是『哥哥』,會不會太老?”

  老不老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哥哥征服了小孩的心,小孩和狗同時站了起來,小小的手掌和軟軟的狗掌同時摸了摸寒沙的手。

  “我知道蘇奶奶住在哪裡,我帶你們去!”這當然是小孩說的,狗用吠的。

  真的管用?三更的眼珠子都突了出來,像一條充滿攻擊性的蛇對準了寒沙。對方還給她一個聳肩,懶懶的笑容掛在嘴邊,像一隻吃飽了沒事幹的凸眼烏龜。

  三更在心裡默默地念道:小孩都喜歡烏龜,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用在意——我幹嗎在意他?他不過是個浪費我生命的兇手,雖然有人說過受小孩和狗歡迎的男人往往是好男人,可以作為結婚對象考慮的好男人——我在想些什麼?完了!我被氣瘋了。

  小孩將店交給隔壁的鄰居帶為照看,自己則帶著三更、寒沙去找蘇奶奶,狗跟在他們的後面,這幅場景為傍晚的霞光鍍上了一層特殊卻無比溫馨的光輝。

  小鎮不大,他們在孩子的帶領下很快就找到了蘇秀。站在柵欄邊,夏三更好奇地四下張望著。園子裡種了些她叫不出名的花,花圃後面隱約見到一棟小小的鄉村別墅,這裡的風景美麗而高貴,像蘇秀這個名字一樣。

  三更正要敲門,寒沙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我想咱們找到鐘樞漢老先生要找的那個蘇秀了。”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肯定?”再多走幾步就知道答案了,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不會是坐雲霄飛車坐壞了腦子吧?

  寒沙的眼微微泛沉,他全身心地注視著花圃裡的那些花,說出了一句三更不懂的話:“秋海棠——苦戀。”

  他說什麼瘋話呢?她一個女孩子都不知道那些花姓啥名啥,他一個大老爺們居然懂得花語?

  很少見她保持沉默,寒沙以為她沒有聽明白他的話,“園子裡所種的花是秋海棠,它的花語就是『苦戀』——我以前在花店打過工,老闆娘要求把每種花的花語都背下來。”

  種上這滿園的秋海棠是為了將苦戀都埋進土壤裡嗎?就是這個念頭讓寒沙更加確信住在這裡的蘇秀正是他們要找的人。

  三更懶得理他,急著喊起了門:“請問蘇秀女士在嗎?”因為著急,她一遍接著一遍地喊了起來,直到把屋子裡的老太太喊出來為止。

  “哪位啊?”踩著石板,老太太向柵欄處走來。

  她在小鎮上住了整整八十三年,鮮少會有陌生人來找她,三更和寒沙的出現不禁讓她有些好奇。“我是蘇秀,你們是誰?找我有事嗎?”

  她就是他們要找的蘇秀——見到她,寒沙再次確信了這一點。他相信,只有像她這種笑起來如此精緻的女人才能讓一個男人六十年都難以忘懷。瞥了一眼花圃裡的秋海棠,他覺得有些話還是遲點再說會更好。

  作了簡單的決定,寒沙先鞠躬行禮,“我叫寒沙。”

  “我們是『DRAGON』葬禮一條龍服務公司的。”三更緊趕著開門見山。

  身為總經理的寒沙並不準備介紹自己的身份,有些人,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對於葬禮服務這種項目存在畏懼心理。這個場合並不適合自報家門,可惜已經晚了,三更的行動速度絕對比他想像得還快。

  蘇秀倒不太在意他們的公司性質,她微笑著婉言謝絕,“對不起,我已經跟小鎮上的鄰居、老朋友商量好了,等我死後把我的骨灰撒在這片花圃裡就好。所以,我並不需要把自己的葬禮交給服務公司來辦理。”

  “我們來不是為了這件事。”好不容易找到了目標,三更覺得還是先確定她的真實身份比較好,“我們是受人委託來找人的,我們的委託人是……”

  “夏助理,我們還有事要回公司處理,現在該走了。”寒沙拉著她的手想儘快離開這裡,他不想這麼快就確定蘇老太太的身份,該給她一點時間,最好能慢慢來。“走吧!咱們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開車來到這個小鎮,什麼也不做就離開,這不是浪費時間嘛!在三更看來這種行為是萬萬要不得的,她拋開一切沖到蘇老太太面前吆喝開了。

  “您就說您認不認識鐘樞漢吧?就是他委託我們找尋和他失去聯絡六十年的蘇秀女士。您到底是不是我們要找的八十三歲的蘇秀啊?”

  “夏助理!”從寒沙斯文的外表下爆發出一聲大喝,可是他的發作太慢,也太晚了。

  聽到“鐘樞漢”這三個字,蘇老太太就像中了詛咒一樣,眼神呆滯、表情僵硬。她的嘴巴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鐘樞漢……鐘樞漢……他回來了?他終於來了?六十年了,整整六十年了,他來了……我終於把他等來了……”

  下一刻,蘇老太太忽然暈倒在柵欄旁邊,幸好三更練就了一身快速反應的能力,雙手攔腰抱住了蘇老太太,她需要人幫忙。

  “總經理,快!快點抱住她,我們得送她去醫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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