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讓愛重見天日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他需要一個出口,就現在吧!

  擁她在懷,他用心的述說著,“你知道嗎?多少個夜晚我每每從噩夢中驚醒都不敢再睡下去,多少次我睜著雙眼等待天明,就為了能早早的到醫院去看你。每次走進那間病房,推開那扇房門,看見你沖我微微一笑,我就覺得全世界都是美好。我不敢想像有一天,當我推開那扇門,迎接我的是空蕩蕩的蒼白病床。我根本就不敢想像!所以,不要嚇我!請你不要嚇我!活下去,為了我,請你活下去!”

  他們的害怕是相同的,面對生死,誰也無法輕鬆。

  窩在他的懷抱裡,重天靜靜的說著,“如果可以,真希望神能多給我一點時間。除了愛你,好想為你生下一個孩子。我走後希望他能留下來陪你,這樣你就不會感到孤單了。”

  “別說了!我什麼也不要,只要你就夠了!足夠了!”他用唇堵住了她的嘴,不讓她吐出再多讓他感覺恐慌的話語。

  誰都明白,愛與死亡並存的時間裡所綻開的花朵是最短暫,也是最美的!

  這大概是得知駱重天生病以來靖寒睡得最好的一覺了,在清晨的陽光裡睜開雙眼,看見枕邊她蒼白的容顏,感覺她微弱的氣息。他輕輕的松了一口氣,真怕以後連這種小小的幸福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奢求啊!

  他微微動了動身體,下一秒鐘重天緩緩睜開了雙眼,“早!”她很有禮貌。

  “睡得好嗎?”

  她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身體呢?”

  “還好。”她不想再增加他的擔心。

  靖寒顯然也很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不再多說些什麼。一個念頭晃過腦中,他猛的從床上坐起身。“糟糕!爸媽應該起床了,尤其是媽一定會去珍珍的房間找你。你再睡一會兒,我出去看看。”

  拉開房門,他意外的發現門上貼著一張便條,是父親的字跡。看完便條,他關上門重新回到重天的身邊。

  “是什麼?”重天有些好奇。

  靖寒無語的遞給她,示意她自己看。只見字條上寫著——

  “靖寒、重天:

  生命有時候充滿了無奈,沒有人能改變它,那就去享受無奈之外的美麗!現在你們是在拳擊場上,不還手就一定會被打倒在地,選擇勇敢的出擊吧!一個人並不是生來就給打敗的,死神盡可以把你們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你們。記住!沒有勇氣就去尋找,失去信心就去補充,只要有愛,就沒有什麼難關是闖不了的。爸媽相信你們倆最後一定能獲得幸福,這也是所有關心你們,愛你們的人的祝福——請接受它!

  爸媽留字”

  重天握著這張字條久久不肯鬆開手,這是兩個長輩給出的最大分量的祝福。她覺得它們好重,壓得她的整顆心上沉甸甸的。即使是為了這些愛她的人們,她對生命也不能放手啊!

  靖寒跪坐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雙手,他凝神的看著她,“重天,就像爸爸說的那樣,咱們現在是在拳擊場上,斷然沒有被動挨打的份,我不放棄,你也不能放棄。有這麼多人支持著我們,我就不信死神能把你從這麼多人的手中搶走——今天我們不回醫院了。”他有著自己的打算。

  “不回醫院?”

  “對!我馬上打電話去醫院,將你的治療、輸液、輸血推到傍晚的時候。”說做就做,他這就去打電話。

  重天還是不明白,“推到傍晚的時候?那早上和中午我們做什麼?”

  他抽空丟給她答案,“咱們去找回勇氣和信心!”

  “怎麼個找法?”她簡直是好奇的不得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忙著講電話,沒空跟她解釋。

  然而他剛掛上電話,那一邊的重天突然驚叫了起來。以為她的身體不舒服,靖寒一頭沖到她的身邊,“怎麼了?怎麼了?”

  重天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才喃喃的吐出幾個字,“你爸媽將這張給我們倆的便條紙貼在你的門上,不就是說他們知道你……你……我……我們睡在……”

  回答她的是靖寒爽朗的笑聲,還是那句話——跟她在一起總是那麼愉快!

  靖寒讓駱重天在門口等他,說是要去車庫取車,等了半天看見他晃晃悠悠的騎著一輛單車停在了她的面前。揚起一抹微笑,一如他們在落夕湖畔的初次相遇。

  “上車吧!”光頭紳士向光頭淑女發出這樣誠摯的邀請。

  將纖纖玉手伸給他,重天坐在了他身後的車架上,雙臂抱住了他的腰。她還給他同樣的微笑,“開車吧!”

  “咱們走嘍!”

  車輪滾動,心兒滾動,他們向著尋找勇氣和信心的征途前進,一路微笑飛揚。

  不知道是因為他們的微笑,還是因為他們的“情侶頭”,很多路人紛紛向他們行“注目禮”,甚至有人駐足觀賞,回頭率簡直是史無前例。他們兩人也不在意大家的目光,仍舊行著他們的路,那條尋找勇氣和信心,抓住希望和幸福的道路。

  途經落夕湖,重天拍了拍司機大人的背,“靖寒,你騎慢一點,我在醫院待了那麼長時間,好久都沒有看見這落夕湖了,我想好好看一看。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畫過一副落夕湖的水粉畫?”

  “記得!我還記得你當時那種專注的表情,像是要將落夕湖所有的美景都留在畫中似的。”那個時候他就隱約感動她的身上有種不同尋常的東西,只是沒想到那所書寫的竟是對生命的留戀。

  單車緩緩的前進,重天就隨著視角的轉移遠望著落夕湖。“那副畫我曾經帶去了美國,有人出高價想要買下它,我沒捨得,又將它帶了回來。現在應該放在我自己的臥室裡吧!等手術結束以後,你把它拿回你的臥室掛起來,好不好?我總覺得床所正對的那堵牆上少了一點什麼,掛上那副畫剛剛好。”

  靖寒微笑的答應了,其實他心裡明白,他的牆上並沒有缺少什麼,她是不想她的愛有絲毫的缺少。想想看,作為一個頂尖的室內設計師怎麼可能出現這麼大的疏忽呢?

  車子前行,落夕湖漸漸遠離他們的視野。坐在車後,重天可以最大限度的將它的美景留在眼中,埋進心底。

  他曾經陪伴她看到了落夕湖的日出,只有在面對了朝陽與夕陽之後她才了然明白,原來夕陽落進湖水中遠比朝陽升出湖面美麗許多,或許人生也是如此。她願意去面對這種逝去的美麗,因為有他一路同行——這些話她至今沒有告訴過靖寒,或許手術後她會說出來吧!

  他們說著一些有的、沒有的,單車就帶著他們的話語駛向了郊外。也不知道車行了多久,突然間,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鬱金香映入了重天的眼簾。

  那片紫實在是太絢爛了!滿眼滿眼被它所充斥,重天簡直難以開口言語。

  “漂亮嗎?”靖寒站在她的身後輕聲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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