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愛在第九天 | 上頁 下頁


  “後來我進了『魔力』公司,入了現在這個文案室,遇到了蔡老編,他雖然脾氣壞了點,心眼小了點,嘴巴毒了點,但他認同了我的夢想,他給了我一個試飛的機會——只要這個電玩遊戲的開頭能夠獲得公司上層的認可,他們就願意投資將這個遊戲軟件完全地開發出來。我不停地飛啊飛啊,我以為我就要抓住這個夢了。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這個夢太遙遠了,憑我一個人的努力就是飛到天邊,我也抓不住它。我累了!我也受夠了,我願意服從于現實,將這個夢留給虛幻的夢境。”

  投降吧!向生存投降!她的夢醒了,該是回到現實的時候了。

  站起身,順順向駱大哥告別:“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我很高興認識你這個大哥。”

  “那九天呢?”上天的問題沖出了口,他怕她這一離開,她和九天之間將永無第二個交接點。“認識他,你高興嗎?”

  順順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樓上,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上天的問題。雖然和九天相處只有短短幾周的時間,但他卻給了她很多奇妙的感覺,很多愉快的經歷。

  然而,他是窩在城堡裡的王子,眼中只有“晴天公仔”帶來的陽光。可她卻是為了生存而努力飛翔的雛鷹,只屬於弱肉強食的天地。看見他,就像看見萬花筒裡的風景,雖然美麗卻總是虛幻的。認識他,就像認識另一個美麗的夢境,只能幻想永遠也無法實現。

  拎起行李箱,順順朝上天道別:“那……我就走了。”不再猶豫,她大步邁了出去。

  “我送你回去。”上天堅持親自送她回家,“你在院子裡等著,我去車庫把車開過來。”

  站在庭院裡,順順抬頭望著傍晚的雲霞。那一點點的溫紅讓人感覺真舒服,在它的渲染下,天地成了一個巨大的暖閣,不自覺地,她拉了拉衣領,將頸項包圍在毛衣的中央。

  猛地側轉頭,她看見了頂樓窗口處的那抹身影——是九天!

  凝望著他,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什麼樣的動作和他告別。語言障礙可以用紙筆、計算機、眼神、動作來克服,可生存觀念所造成的差距卻讓他們只能這樣遠遠地望著彼此,卻無法找到心之交點。

  打開窗戶,九天的手高舉了起來。他的手上套著那只小狐狸布偶,小狐狸沖著順順擺了擺右手,那是“再見”的意思。

  將手插在口袋裡,順順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用嘴唇的形狀一字一字清楚地吐出:“我、很、高、興、認、識、你”。

  就在這個時候,上天開著車過來了,幫順順將行李放在後備箱內,他為她拉開了車門。當車緩緩駛出駱家大宅的時候,順順情不自禁地遙望向那個窗口——

  他在笑!還是那種微笑,淡淡地盈在他的眼中,就和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

  他,還是她的“晴天公仔”嗎?

  送走了順順再次回到家中,駱上天站在頂樓工作室的樓梯口,遲遲沒有上去。從他現在的這個方向可以清楚地看見九天每個細微的表情,此刻的他正在用心地修復那個有些破碎的萬花筒,他修得很認真,每個細小的地方都不放過,是想讓它恢復到原來的完美無瑕吧?

  緩緩地走到他的跟前,上天打起了手語,“我已經送她回去了。”拉過一個坐墊,他坐在竹席上玩起了桌上的拼圖。

  九天的內心有些困惑,拉拉哥哥的衣袖,他比劃起來,“追求輕鬆平靜的生活,是不是個錯誤?”

  “你認為順順不想過平靜的生活,是嗎?”上天不僅沒有回答反倒問起他來。

  這個問題讓九天很困惑,“我原以為她是最自由,最快樂的,就像天空中的鳥,可是……”

  他知道他們之間的鴻溝有多大有多長,所以他沒有貪圖愛情可以把她困在他的身邊。他只能刻意放慢工作的腳步,這樣他們就可以相攜相伴多走一段旅途。哪怕只是多走一步,對他而言也是一種奢華的享受,難道就連這點快樂她都不願授予他嗎?

  “鳥也是有束縛的,它再飛也飛不出天的囚牢。”畢竟他沒有切實地面對整個社會,上天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現實中生存的考驗。

  當務之急不是解決他們的生存態度,而是幫順順追回她的夢,錯過了這一次,恐怕順順真的要放棄了。停下手中的拼圖,上天指了指這一塊塊的圖片。“如果現在有很大很大的一塊拼圖,你花了兩三年的時間才將它拼完整,突然我把它整個的毀掉,你會生氣嗎?”

  九天看懂了哥哥的手語,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是英雄》就是順順的拼圖,我把它毀掉了,她很生我的氣,是嗎?”

  拍拍弟弟的肩膀,上天輕輕地播了搖頭,他的手指左右擺了擺。“你沒有毀掉她的拼圖,可這個時候,她需要你幫她把夢想重新拼好。”

  九天重重地點頭,將萬花筒放在一旁,他坐到了蘋果機跟前,手指迅速地敲動鍵盤。一邊編寫程序,他一邊反復閱讀順順的原稿,進行核對修改。

  他忙,做哥哥的也不能閑著啊!拿起那個萬花筒,上天當起了能工巧匠。

  為愛忙碌,為愛奔波,這愛又怎是單單的愛情呢!

  令狐順順下了公車,亦步亦趨地向公司走去。一想到待會兒要面對蔡老編的“嚴刑拷罵”,她就不自覺地腿抖。是她拼命爭取到這個遊戲軟件的設計機會,現在又是她來要求取消,她不被蔡老編罵到臭頭才怪呢!

  更讓她感到難過的是,將近三年的努力就這樣被埋入永不見天日的箱底。說是放手,她卻仍是感到不甘。想到從今後她的創作將完全遵循市場的要求,再沒有自己的夢想與希翼,她就覺得青春已逝,英雄暮年。

  就算再怎麼挨,最終她還是會挨到文案室,磨蹭了半天,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蹭進了蔡老編的辦公室。

  立在上司跟前,順順露出關切的眼神,“蔡老編,您今天眼睛舒服點了沒有?”先累積一點同情分,待會兒就算被炮襲至少還留有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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