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駱家舫遊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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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老九不再多說,忽然卷起衣袖,趁其不備,一拳狠狠塞向駱品,看在臨守身眼裡那個痛啊! 他倒不是為駱六爺心痛,他是為他家九爺的皮肉哀痛啊! 這一拳下去,斜日女主還能放過他? 老天爺,誰能救他家九爺一命? 臨老九是知道斜日女主不會放過他惡意揍她親親夫君的過錯,可……可可可可可可也不用動這麼大架勢吧? 亮堂堂的刀子在他面前擺過來擺過去,加上斜日女主那滿面陰森的表情,叫臨老九如何不滴冷汗? 「現在知道怕了?」 斜日女主拽過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子就下去了,只聽一聲「啊——」 臨老九好半晌方才慢慢睜開雙眼,還好!還好!他的一雙手都還在,沒少——那剛才是誰叫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他緩緩偏過頭去,只見臨守身汗如雨下,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衣裳都濕了。 「慌什麼?一刀解決了你,太便宜你了,我比較喜歡慢慢折磨人。你知道的,宮中那些讓人生不如死的辦法多了去,一招招試,總有一招適合你。」 用得著這麼狠嗎? 疼痛尚不及她的心理戰術來得恐怖,斜日女主以那塊被割下的袖袍慢慢地擦拭著看似鋒利的匕首——她擦得仔細極了,臨守身看得心驚極了。 拽拽自家九爺的袖口,他慌得連汗都來不及擦拭,「九爺,我們還是改日再來吧!」 「早死晚死都是死,等死的滋味更不好受,不如讓她一次殺了我算了。」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臨老九伸出雙手,「上回的確是我不識好人心,這次我也是故意揍駱六爺。你想怎麼傷我都行,我絕無一個『不』字。只要留口氣讓我見到舫遊,讓她明白我的真心即可。」 他真聽話,那斜日女主還客氣什麼? 「你聽說過沒有,宮中有種刑罰,在人的手腕處割上一刀,血會止不住地從那裡流出來,可人卻不會馬上死掉,只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體裡的血如何流盡,直到氣絕身亡。」 在她說話的工夫,那把匕首已經在他的手腕上開了道口子,血汩汩地往外流。慌得臨守身趕緊找布,想要捂住傷口——哪裡捂得住? 駱品本以為斜日不過是跟臨老九開玩笑,不想真的動了刀子見了血,他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把抓過斜日,他急得滿頭大汗,「你這是做什麼啊?」 他們在做什麼,別人不知,舫游心裡可清楚著呢! 「別再使這苦肉計了。」從偏門進來,她瞧都不瞧臨老九一眼。用這種辦法逼她現身,臨老九還真是不惜「血本」。 斜日偏過頭還夫君一抹和煦的微笑,「這回你知道我在幹什麼了吧!」 駱品長長籲了口氣,他這位婆娘總愛不惜餘力地把事搞大,「你刀子也動了,人也出來了,咱們可以去後面閑坐片刻了吧!」 事情辦完,誰願意跟這對傻乎乎的男女摻和在一起。 臨守身將乾淨的布遞給舫遊,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該存在的人全部清場,獨留下這對大冤家四目相對。她也不做聲,默默坐下來,用手裡的布一圈一圈包裹著他血跡斑斑的手腕。 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沉默?記憶中她總是嘰嘰喳喳鬧騰極了。是歲月改變了她,還是他改變了她? 他欠她許多許多的解釋,先從最大的那個開始—— 「我中毒以後之所以不肯娶你,不是因為你當真那麼糟糕。而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才發現其實我最惦記的人中你排頭一位。」 「我知道。」她的手指纏繞著布條,布條上纏繞著他的血。 她綁得太緊,有點痛,他咬咬牙挺過去,沒吱聲。 「那段時間躺在床上,動也動不了,說也說不清,就只能用腦子想,用心去感受。想過了,感受多了,才發現在你不停地追在我身後的日子裡,雖說嘴裡說排斥,可心裡將你的一點一滴全都裝了進去。」 「我知道。」 她的手指上殘留著他的血,她以此在布條上描著畫著,一時間他看不出她在畫些什麼。 「宮中一別,見不到你,可心裡全是你,所以我才會建了那座與你的一模一樣的畫舫,所以我才會沿著碼頭一路尋你——以前我搞不懂自己是在幹什麼,以為自己快死的那段時日,我終於想明白了。」 「我知道。」她仍是那句話,看不出情緒。 「得知你成了賀夫人,我心裡說不出的滋味。當赫連酣來找你的時候,那一瞬間我真想接過守身的斧頭砍了他。」 「我……呃……」這個她就不太清楚了,看他平日裡溫文爾雅的,沒想到也有如此粗暴的一面,幸好未成真,否則她可怎麼賠給竹哥一個赫連酣啊! 「我恢復精神跑去駱家找你,你二弟把我打得好慘。可我不躲,我讓他打,我覺得那是我欠你的。」 舫遊悶不吭聲啃手指,心裡罵著這個笨蛋被人打還以為是應該的,蠢死了! 「你二弟媳告訴我,你嫁給了赫連酣,我一路找你的時候,可謂是心急如焚。我生怕我們又彼此錯過一步,就此錯過一生。」 牙齒鬆開手指頭,唇間輕歎一聲——他還是不太瞭解她啊!她寧可當一輩子老姑娘不嫁人,也不會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連阿爹都拗不過她,還有誰能強迫她的意志? 他交代完了,現在輪到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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