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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臨老九一聽,下巴差點沒掉在地上,砸著自己的腳面。如此說來,他們前面還有二百六十六位客人,按照一天十六名客人可以品嘗到美酒來算,他們還得等上十六天——要半個月這麼久?

  他拉著臨守身就往外去,“走走走,白在這裡耽誤時間。”

  “九爺,既然這麼多人都甘心等在這裡,必然有等待的意義。”

  “這位爺說得對。”小二哥趕緊著解釋,“有時賀夫人會心血來潮多煮一壺酒請坐在樓下與她有緣的人同她共飲。席間,她會與人隨便聊聊,有幾位做生意的金族人士曾有幸同她對飲,他們都說與卿一席話,勝遇財神爺。據說某位爺依照她的話做了幾筆生意,就此大富大貴起來。”

  臨守身滿臉不信,他轉而望向九爺,卻發現主子正陷入沉思中,莫非主子倒信了這些坊間傳言?

  為了證明所言非虛,小二哥還為自己的話找證據,“你看看,看看這些坐在樓下等了多日的客人,不是金族商人就是青衣讀書人,讀書人是為了附庸風雅,那些每日真金白銀過手的商人可純粹是想充實自己的錢袋子。”

  臨守身放眼望去,可不是嗎?人群裡還有幾張熟面孔,平日裡經常帶貨路過臨家碼頭,那可都是有名有望的大商人,絕不會花些無聊錢在這等風雅之事上。

  “看來,這位賀夫人還真有幾分財運呢!”

  聽了這話,小二哥不禁歎起氣來,“財運旺有什麼用,家道運不好,還不是淪落到為人煮酒謀生的地步。”

  臨老九忽然來了興致,捉著小二哥問道:“這話怎講?”

  “聽賀夫人身邊的丫鬟說,賀夫人為了一樁婚事蹉跎了許多年,到底還是沒嫁掉。今年開春好不容易覓得良人,這嫁了人不過才三五個月,夫君就故去了。婆家人嫌她命太硬,過門沒多久就克死了人,便將她趕了出來。她又沒臉回娘家,只好憑著一手煮酒的工夫在外頭討生活。雖不至於大富大貴,倒也還圖個清閒自在。”

  聽了這話,臨守身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望瞭望自家主子,九爺垂下的眉眼是否與他想著同一件事?

  這位賀夫人不會剛好是他們的某位老熟人吧?

  按照小二哥的話,再等上十六日,他們便能確定這位賀夫人是否是他們認識多年的老熟人。可這樣乾等下去,等得臨老九心都焦了。無論如何他也得儘快見到賀夫人,看一看她的廬山真面目方好。

  想個什麼辦法呢?

  買號牌!

  臨守身替自家主子放出話來:自第一百六十一至一百六十三——這四張號牌任一張值了大價錢。只要他們的主人肯與臨九爺換一換號牌,百兩黃金雙手奉上。

  對別人來說多等上十六日或許無所謂,對臨老九來說如今是刻不容緩,他必須見到傳說中的賀夫人。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重金之下必能如願。臨守身剛通過小二哥放出話去,一盞茶尚未喝完,四張號牌全都遞了上來。遵照九爺的指示,臨守身不偏不頗,四張號牌全都接了過來,四百兩黃金換來單獨相見的安寧。

  這一夜,對臨老九來說絕對是個不眠之夜。

  與駱舫遊那最後一次相見的場景又上心頭,她的一顰一笑,一字一句,一言一語,一轉身一蹙眉全都寫在了他的眼前。

  想甩都甩不掉啊!

  想見到她,想確定她過得好不好,想讓她替他解開那個酒和水之謎,可他又無比害怕見到她,怕那位傳說中命太硬克死丈夫的賀夫人就是她。

  這樣輾轉反側,未到天明,他就已起身梳洗妥當去酒樓等著了。

  小二哥迎著他一路上樓,進了一間寬敞的大房,小二哥停住了腳步請他先等一等,“這位爺,按照賀夫人的規矩,她會將煮酒的器具準備好再請您進去。你先在這裡歇歇腳,待一切準備好,會有位姑娘來迎你進房的!”

  已等了一夜,不在乎再多等幾刻的臨老九點了點頭,兀自站在房裡欣賞起了牆上懸掛的字畫。隨便一瞧便知那些字畫皆出自名家之手,不像是酒樓裡懸掛的普通物件,怕都是賀夫人一路帶過來的。

  過了片刻,果然如小二哥所言,珠簾後頭盈盈然走來位姑娘,他尚未看清她的面目,那姑娘忽然轉身快步向裡去了。

  沒等臨老九弄清怎麼回事,裡頭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傳出話來——

  “抱歉,賀夫人不為你煮酒。”

  啊?他花了四百兩黃金,等了一整夜就等到這麼個結果?

  臨老九盡可能平心靜氣地為自己要個理由:“請問臨某什麼地方犯了賀夫人的忌諱,讓夫人不願為臨某人煮酒一杯?”

  漢子也不多說,叫了小二哥上來請臨老九出去,“賀夫人說了,若再見此人,她便離開菊城,再不在此地煮酒待客。”

  這下子可嚇壞了小二哥和店老闆,賀夫人一走,他們這酒樓的生意可就少了大半,這不等於送走了財神爺嗎?什麼客人都可得罪,開門做生意這財神爺哪兒得罪得起啊?

  小二哥趕忙上來請臨老九離開:“客人,這位客人抱歉得很,不知您哪裡觸了賀夫人的黴頭,犯了她的忌諱,她就是不願為您煮酒,我看您還是請回吧!小店有什麼做的不到之處,您還請多擔待!擔待啊!”

  這不是擔待的問題,是臨老九被這位未曾露面的賀夫人給弄糊塗了,“我哪裡做得不對,何處做得不好,你總得告訴我吧!趕我走,也得給個理由不是?”

  “這個……”小二哥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實話跟您說了吧!客人,賀夫人來我酒樓也有一段時日,從不曾趕走過任何一位客人,您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這就更加怪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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