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懶婆娘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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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風驚訝於她竟知道斜日女主的秘密,「你怎麼會知道?難道是臨一水?」 罷月冷笑,在他眼中,她的智慧當真比不上她姐姐的一絲半毫嗎?「我和斜日同出一個娘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的個性、為人,我再熟悉不過。以她精明的腦袋,不可能不做任何防備就去赴約。江水要不了她的命,我……早知道。」 那你還將她推到水中? 他的緊張她看在眼裡,一口悶氣堵在心頭不上不下,好生難過,「我以為只要把她推離我們之間,你的眼裡就只會剩下我一個。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找她的心不死,你對我還是克守著主僕之義。」 「斜日女主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可能棄她於不顧。」 「我對你連心都捨下了,你又為我做了什麼?」罷月不服,在這場宮廷鬥爭中,她沒有輸給自己的親姐姐,她是輸給了她今生今世唯一愛的男人,「在最後關頭將我逮住送給我姐姐發落嗎?還是親口告訴她,當年是我將她推入江水,妄圖取她的性命?你想用我的命證明你對她的真心嗎?」 罷月狂笑不止,「你好傻,你竟然比我還傻。我知道我做什麼都得不到你,可你呢?」她拎起懷裡的修竹,在他面前甩了甩,「看見了吧?這是斜日的兒子,是她和那鄉間的教書先生生下的兒子。人家孩子都這麼大了,你就算付出得再多,她又能還你多少?你說,你是不是最傻的那一個?」 遣風不擅表達感情,更何況此時救出修竹乃第一大事,「罷月女主,你還是先放了修竹再說。」 「他是我的護身符,有了他,我才能安全離開王宮。否則,斜日能放過我嗎?」她這個姐姐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必定雙倍奉還,親情對於生長在王宮中的她們來說——大不過權力。 遣風想要強行救出修竹,又怕罷月一怒之下傷了孩子,兩廂為難,他唯有靜觀其變。 修竹被勒得脖子都快斷了,他扁著嘴念叨:「小姨,你不要一錯再錯了。我知道你對王位根本沒興趣,你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那個。」 罷月一驚,沒想到落到這步田地,竟是這黃口小兒最知她心。她手一軟,放過了修竹脆弱的脖子。「你怎麼知道……」 「是我娘……不!是斜日女主說的。她還說,你錯就錯在太執著,對這個男人沒必要花那麼大的心思。有些東西,是你的終究還會是你的。」修竹一板一眼重複著娘親無聊時跟他嘮叨的閒話,這些不經意冒出來的見解竟叫罷月、遣風錯愕不已。 罷月徹底放下了反擊的欲望,仰天長歎,「姐姐,你連這都看得透,我這輩子註定輸給你了,要怨只能怨我們是整個革嫫最尊貴的姐妹。」 半蹲下身子,她撫去修竹臉上的塵土,不小心瞄到他頸項上的淤痕,她有點抱歉。爭權奪位數年,因她而死的人不計其數,這還是她第一次為自己的行為所帶來的傷害感到抱歉。 細看這孩子,有雙和斜日相似的狡黠的細長眼,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有著同樣眉眼的自己。凝視著他的臉,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和斜日擠在一張床上睡覺的日子,那樣的時光早已一去不復返了。 「再叫我一聲『小姨』好不好?」她鄭重請求,修竹成了她和斜日間最後的一點聯繫。都說王室無親,她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麼斜日會嫁給鄉間一個窮教書先生,起碼她擁有了幾年單純快樂的生活。 不知道上天會不會給她同樣的恩賜,若是如此,失了女主的身份對她來說是福不是禍。 起身,風吹去披在她肩頭的那身赤袍,離開王宮,她僅著白衣。「我跟你走。」 她走向遣風,放下權力,放下王位,放下流著血忍著痛去爭奪的一切。她輸了,徹徹底底地輸給了自己的親姐姐,因為眼前這個黑衣男人。 她甘願下半輩子活在禁錮中,還是因為……他。 她在他一尺之外——這一次,他牽住了她的手。罷月想像了多年的情境竟在此時發生,他牽她的手,沒有將她拉回那個充滿欲望的王宮,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抓住了她的手,只為將她拉離王位爭奪。 他卻不知,這多年來,她的爭鬥之心全是因他而起。 罷了!罷了! 罷月忘記計較,修竹卻沒忘記爹的教誨,對長輩要有禮貌,送長輩離開要問好。 「路上小心,小姨!」 小姨就這樣走了,現在修竹面對的問題是:他怎麼才能回到王宮?他是被小姨蒙著眼睛抓出城來的,不太清楚回斜陽殿的路噯! 還是先回青廬吧! 回家的路,他比較熟。 第四章 兩處相思 才幾日的工夫,罷月女主被逐出王宮的消息就傳遍革嫫,連鄉間野地也被小道消息占滿了。 「聽說了沒有?聽說了沒有?罷月女主再也沒辦法回宮了。」 「是斜日女主親自將她趕出去的。」 幾個老頭子糾集在路邊說得有模有樣,好像他們親眼見證事件的發生。 「說是罷月女主勾結銀族大臣企圖顛覆王位,斜日女主領著一幫金族商人聯合王族力量將內亂擺平,又大膽起用青族書生取代臣子位,將銀族官員來了個大換血……」 「其實就是培養自己的勢力。」白須老頭活了一把年紀,這樣的宮闈傳聞聽得多了,「如今赤衣王族、銀族臣子、青族書生和金族商人盡歸她指揮,雖說大殿上坐的是王上,可實權全都落在斜日女主手中,可謂斜陽當空啊!」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都覺得斜日女主無比奸險,「這麼說,斜日女主比罷月女主野心更大嘍!」 「而且手段厲害。」 「再怎麼說她們也是打一個娘胎裡出來的親姐妹,斜日女主怎麼忍心把親妹妹送上死路?」 「這有什麼不捨得的?」白須老頭撚著須沉吟,「都說王家無親,為了王位別說是親姐妹,就是夫妻、父子都能兵戎相見。做的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交易,誰會放過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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