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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三個圈的笑話說完了,小尋子笑了,可她的眼睛卻紅了。

  “熊哥哥,你知道嗎?我就是笑話裡的兔子妹妹,我執著地向你要著我的蘿蔔,明知道那是不屬於我的東西,可是我寧可被打掉了牙和血吞,也想得到——哪怕……只是一桶蘿蔔汁。”

  她的傷心在笑聲中淡去了,她卻再也找不到她的笑容。

  感受著她的溫度,汝嫣尋赫然發現他從未真正瞭解過她,也不曾真心愛過她。他的覺悟和他的感情一樣,總是來得太晚。

  深夜的皇宮內苑沉寂在靜謐中。

  禦臨王坐于書房內隨意翻著奏摺,桌上的燭火跳了兩跳,他微抬起眼赫然發現他發下海捕文書全力通緝的那位仁兄正站在他的面前。寬大的黑袍幾乎遮擋了他的臉,卻遮不去他臉上一貫攜帶的從容的笑。

  “你來了?”見到他,禦臨王似並不訝異,仿佛早就料到他們會再見面。

  不用相請,步忍兀自坐上一旁的椅子,拿了禦臨王桌上的茶便喝了起來,“聽說你將大婚,再怎麼說你也是我自小看到大的。按道理,我該來對你說聲恭喜。”

  他心情似乎不錯,禦臨王挑了挑眉,“這樣說來,流火小姐死而復活了?”

  “你的消息網還是那樣靈通。”

  禦臨王謙虛地笑道:“這回先生還真是弄錯了,這可不是來源於本王的消息網,單看你臉上愜意的笑便知你在乎的那個人一定還在你身邊。”

  步忍丟出一記讚賞的眼神,換了個他感興趣的話題聊開來:“可以告訴我一件事嗎?”

  “先生也有不知道的事?”禦臨王略帶得意地看著他。

  “我想不通你為什麼會選擇元家小小姐。”在步忍看來他選幼微的可能都比選元家那個一天到晚笑呵呵的傻丫頭來得大,“她跟你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啊!”

  “這大概就是我選她的原因吧!”其實也不算是他選擇了筌筌,準確說是筌筌選擇了他,而他不過是點頭應了而已。

  宮裡的茶確是比流火買的一兩金子二十斤的茶葉好喝多了——步忍貪心地多喝了兩口,“你不要跟我說,你其實很想成為元家小小姐那樣的人哦!”

  “能每天開開心心地笑著,誰不想過那樣的生活?”先生以為他生來就想做爭權奪利的霸主嗎?還不都是給逼的。

  幼主登位會面臨什麼?

  臣子的不服、四海的威脅、百姓的怨言……

  十年時間他讓禦臨王朝再無人敢抬頭仰視他的存在,他這才發現看不到別人的表情,他也同時失去了洞察人心的機會。

  宮裡宮外、朝上朝下那麼多人,只有筌筌會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好聽的笑話給他聽。其實有些笑話並不是那麼好笑,可看她說得那麼熱火朝天的,他不自覺地就咧開了嘴角。某一天,她忽然不來了,他才發覺這一天他陰沉的臉都不曾見過陽光。

  他想和她在一起,雖然明知她不是合適的王后人選,雖然明知宮裡的生活會捆住她的手腳,雖然明知最後的結果很可能看到的只是對方眼中的烏雲。

  “我們做筆買賣怎麼樣?”

  不愧是跟富賈天下的人待在一起時間長了,瞧他張口閉口都是買賣啊交易啊。禦臨王彈彈指尖,“這買賣怎麼個做法?”

  “你答應我三件事,我答應你一件事。”

  禦臨王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聽起來我好像不太划算。”

  “那你先聽聽我打算答應你什麼事吧!”步忍大方地攤手告訴他,“在你和法師一族之間我選擇中立。”簡單來說誰也不幫啦!

  他一向很懶,所以他能在宮裡待個幾十年懶得動窩。這次大手筆的動亂,他自然也懶得出手。

  “怎麼樣?這買賣有做頭吧?”

  禦臨王含笑地托著腮幫子,懶洋洋地問了:“那得看你提哪三個條件了。”

  條件一,“放舞雩出宮。”

  步忍坦白地說出舞雩目前所有的價值,“你將她關在宮裡無非是想釣我入宮,現在我明白地告訴你,她已不再是可以威脅我的對象了,你還不放她出宮?養著也是白浪費糧食。”糟糕!跟小氣鬼湊在一塊日子長了,連他也變得斤斤計較起來——有點丟臉!

  “本王應了。”

  宮裡養個看上去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曾祖母可不是什麼好事,沒法子向一班宮人解釋,她說的話又往往會被當成瘋言瘋語。

  可把她一個女人家丟哪兒呢?

  在他曖昧的眼神下,步忍的頭和手全都搖了起來,“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是希望她能離開皇宮,過上些輕鬆的日子,但你可別指望由我來承擔她的人生。”

  “還沒成親,你們家的母獅子就吼上了?”禦臨王從未想過那個無所不能,對什麼都滿不在乎,臉上永遠掛著從容的先生也有懼怕的人。

  一身黑袍的傢伙還死鴨子嘴硬,“我可不是怕她,我們家的小氣鬼也不會為這事跟我吼上了,是我自己不想惹麻煩。”最重要的是,他還在霸聖金堂讓人養著呢!那個小氣鬼是絕對不願意再多養一張口的。“你想讓本王把曾祖母隨便扔到大街上去?”好人他來當,麻煩讓別人兜著,先生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一套取巧之術?

  既然步忍開這個口,他自然為舞雩想好了後路,“相信我,自開草堂的門一定為她敞開著。”

  他是說……海日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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