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流火飛金 | 上頁 下頁
五十五


  其中一個要他一輩子笑著過日子,他答應了,從此以後幾十載,即便他心中再痛再苦,他依然維持著漠然的笑。

  懷裡的這個女人抹去了他之前的誓言,她要他答應她,想哭的時候就盡情哭,想笑的時候就大聲笑。

  他應了!

  “流火——”

  他仰天長嘯,笑容沒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舞雩知道錯了,一時的情緒失控會帶來多大的災禍,她現在才只是有了初步認識。

  滿面淚痕的步忍懷抱著流火緩緩站起身來,失去焦距的眼神散發著陰冷的光芒,他只說兩個字:“讓開!”

  原本包圍著他的侍衛像著了魔一般不受控制地向後退去,禦臨王匆忙下令:“殺了他,本王不容他走出這暗天閣。”

  侍衛的手腳仿佛被捆綁住了,唯有一動不動地望著步忍一步步走出宮殿。禦臨王唯有親自出馬,他凝神念起咒語來,一道道的咒符打在步忍的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來。他不還擊,只是抱緊流火向外走去。

  禦臨王施展帝王術,暗天閣頓時陷入天崩地裂之中,眼看大殿橫樑就要砸下來,他用肩膀扛下,為懷裡的人兒擋住所有的危險。血順著肩頭流下,滴在流火身上,與她腹部的傷口混成一片。

  忽然,一道金光自流火的懷中升起,金算盤從她的兜裡升到半空中,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下,紫霧與金氣升騰而出,將流火與步忍團團包圍。在它們的包圍之下,禦臨王的帝王法術無法近身,漸漸的,紫霧與金氣沁入步忍與流火的身體裡,很快便消失不見。

  禦臨王心下暗叫不好,他加強法術想要攔下步忍。他深知若今時今日不能解決這場危機,一旦先生離開宮中,只怕後患無窮。

  奈何他的帝王術對此時此刻的步忍全然無效,步忍只是揮開袖袍,禦臨王就被甩出十步之外。

  冷冷地打量著癱倒在地的禦臨王,步忍並未繼續採取行動,對著西北方向,他喊道:“青燈,現身!”

  下一刻,和尚便憑空而降,落到步忍身邊。打量著他懷裡遍身鮮血的流火小姐,青燈沉默地伸出手臂欲接下她。

  步忍卻避開了他的手,堅持親自抱著流火出宮,“拿上金算盤,我們走。”

  再沒有任何人可以攔住他的腳步,舞雩與癱倒在地的禦臨王目送著步忍懷抱著流火遠離宮中……

  青燈吃驚地看著四周,他是來到了金山還是到達了金海,四周全由金子堆砌而成,滿堂堂的金色讓人眼花繚亂。

  “這裡是……”

  步忍用法術組成一團球狀的氣,將流火安置其中,周遭是她喜歡的金子。睡在金山裡,她怕是睡著了都會笑醒吧!

  照顧好了心愛的,他方才有工夫應付和尚,“這裡是你再熟悉不過的地方——霸聖金堂。”準確說,是——霸聖金堂的地下。

  青燈擺出一副“你別騙我”的模樣,“我知道流火小姐很會賺錢,可我在霸聖金堂待了也不是一天兩天,那個風雨飄搖的地方到處都是搖搖欲墜的模樣。就咱倆住的那地兒,哪回下雨屋裡不是四處下小雨,要是有這麼多的金子,我想流火小姐怎麼著也得把總堂修繕一新吧!”

  “失去了家人,霸聖金堂對她來說不具備任何意義。她只想賺盡天下財富,然後贖回她在這世上僅存的家人。”他望著氣團中的流火,喃喃說道。

  她的那些心意,他早該懂的,早該懂的……

  流火小姐的心思和尚是不太懂啦!青燈比較想知道的是,“咱們下一步怎麼辦?”顯然,禦臨王是不會給他們任何喘息的空間,他們是不怕追兵,可每天過著被人追的日子總是有點無趣的。

  步忍只問他:“我要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嗎?”

  “你說那個人……”和尚有點為難,“找是找到了,可還需要再度確認。”

  “儘快帶人來見我。”步忍像是做下重大的決定,“等找到那人,我們便回飛馬山。”

  青燈點點頭,繼而問道:“你決定與法師一族為伍?”

  “至今日起,我不受任何人控制,我只做我自己。”

  說這話的時候,青燈發現他的身上散發著陣陣紫霧。他不禁眉頭一緊,“崇牛的精魄回到你身上了?”原本崇牛和聖巳的精魄不是被困在流火小姐的金算盤裡嗎?和尚狐疑地看看步忍,又望望放在流火小姐身邊的金算盤。

  “不僅是崇牛的精魄被放了出來,連聖巳的精魄也……”步忍眯著眼望著被昏睡不醒的流火。

  順著他的眼神望去,青燈忽然一驚,“莫非……”

  步忍沒再多做解釋,“現在你知道我為何要你速速找到那人了吧!”

  他與禦臨王之間再不可能平安無事地相處下去,命運之輪總有它滾動的軌跡,命中註定他得回飛馬山,命中註定他要與禦臨王相抗衡。

  誰能逆天而行?

  青燈心下明白,抽身走出地下,向他的命運軌跡而行。

  和尚逛花樓,佛祖會踹他下阿鼻地獄嗎?

  青燈不敢多想,他只知道若他再不找出那人,步忍絕對會一腳將他踹下懸崖。與佛祖相比,步忍絕對更加可怕。

  大方地進了花樓,他的出現頓時引起在場眾人的一致矚目。

  看什麼看?沒見過花和尚啊?

  怒目橫掃周遭,他氣勢洶洶地喊道:“沒人接客嗎?”他闊氣地甩手就是兩塊金子——流火小姐,莫怪我動了你的金子,是步忍允許的,要算賬煩請找他。

  我是無辜的,嗚嗚嗚……

  見著金子,鴇母、小姐、姑娘一個個像見到蛋的蒼蠅忙不迭地往上飛,“這位客官是聽曲啊還是歇息啊?”聽曲有陪客的姑娘接待,歇息便是小姐全程侍奉了。

  “叫惹衣姑娘出來見我。”兩隻腳蹺在了桌上,青燈頗為享受這種放肆的感覺。

  鴇母尋思著花樓眾多姑娘中哪個叫惹衣來著?想了一圈也沒想起來,好不容易才在花名冊上的末頁翻到了。

  “喲,我說爺您可真會挑,惹衣姑娘還沒正式出臺呢!”

  莫非這位出手闊綽的和尚專喜歡找未出臺的雛兒玩?在花樓待久了,鴇母什麼怪性子的客人沒見過。帕子揮上去,老女人一個勁地往上蹭,“爺,您若不介意,我換幾個姑娘陪你,保准你玩得開心開懷。”要是隨便換個人都行,他用得著找她找得這麼辛苦嗎?

  “我誰都不要,就要她,這就帶我去見她。”他能耽誤,步忍那頭催得緊,流火小姐怕是等不了啊!

  鴇母一股腦地應承著客人:“行行行,我這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帶來見您。爺,您先選間房歇著!吃點好菜,嘗嘗我們這兒的好酒,要知道我們這兒的酒可是遠近馳名。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爺您可知道我們花樓的酒……”

  不等她話說完,青燈已起身朝後堂走去,鴇母以為他等不急了,趕緊招手:“錯了錯了!爺,上面才是供您歇息的廂房,後面是洗衣晾被的地方,粗糙得很,哪兒能招待您這樣的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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