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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又是她!

  乍見到娘,胡隸京第一件要做的就是用身體擋在虎彪彪面前——她又想幹什麼?

  雖然他日不能言,但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狐妖不喜歡兒子用敵意的眼神盯著她,她要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你放心,我不是來要她命的。”更何況,如今躺在床上的虎彪彪與凡人無異,她要一個凡人的命又有何用?“我是來帶你走的。”

  她想帶他去哪兒?房梁上的虎老伯想到一個地方,莫非她要帶他去……

  “陰曹地府。”

  她瘋了!

  只是她不承認,“我要去冥界找回你爹的魂魄,再加上你體內的妖性就能使你爹復活了。”

  虎彪彪的妖性全部集中到他身上,於是他長出了尖耳朵、鋒利的爪子、尖銳的牙齒和銀白色的眼眸,這些每到望日才會發作的妖性如今長久地存在於他的身上。以此類推,若他使用妖性計爹復活,爹不是也變成妖了嗎?起碼是半妖。

  而對於狐妖來說,只有將胡志高的身體改造為半妖,他才能長久陪伴在她的身邊,這正是狐妖所需要的,“你是我和志高的兒子,你也希望你爹復活吧!就是這個月的望日,月圓之夜當你的妖性發作到最強的時候,就可以跟我去冥界了。”

  不!他不會跟她去冥界的。為了讓爹復活,娘不惜親手毀了這世間他最在乎的虎彪彪,如今又要他撇下尚未脫離危險的虎彪彪,跟她去冥界?他身上的妖性不是為了讓爹復活的,在下一個滿月之夜,他要把它們全都還給虎彪彪——人會死,而半妖不會,他不要她死。

  身為狐妖的兒子,他也和他的娘一樣對愛有著貪婪的欲望,這就是血緣流下的產物!

  胡隸京拼命地搖頭,以此拒絕狐妖的提議。他用堅定的眼神告訴她,他要把半妖的身份留給虎彪彪,而非死了多年的爹。

  他的決定狐長根本個會答應,“既然你不肯等到望日跟我去冥界,那我們就趁現在出發吧!”

  千萬條髮絲捆住胡隸京的腰部,狐妖要將他拖去冥界。

  他努力掙扎,使出渾身法術想要擺脫腰間的髮絲,去是不能。

  房梁上的虎妖想來救他,卻被狐妖先一步洞察天機,她用法力勒住虎彪彪的脖子,隨時都能要她的性命。憑虎妖五百年的修行,他完全可以救下隸京,他也能從她的手上救下自己的女兒,可是他不可能一時兼顧兩邊。

  隸京和他的女兒,他只能選擇一個。

  狐妖算准了虎妖會舍隸京而救自己的女兒,她贏定了。

  如她所料,危機時刻虎老伯站在了虎彪彪的身邊,狐妖利用她爭取到的那一刻想將胡隸京拖進自己設下的結境。

  結境已經將胡隸京團團圍住,可是他的手卻握住了虎彪彪腳踝上那串鈴鐺,死也不肯鬆開。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狐妖設下的結境競然網羅不住虎彪彪腳上那串鈴鐺。

  六界法則:強可伏弱。

  如今躺在床上的虎彪彪與凡人無異,即便她身為半妖的時候,妖力也不足以與狐妖抗衡。虎彪彪腳上套的那串鈴鐺怎能抵禦她設下的結境呢?

  除非這鈴鐺沾著更高法力的神或妖的氣息。

  急於求成的狐妖已顧不得許多,她加重法力設下更強的結境,想逼胡隸京鬆手,他卻苦苦支撐,握著那支鈴鐺寧願拽斷雙臂也不肯鬆開。

  突然一陣強光射得眾位閉上眼睛——

  叮噹!叮噹!

  那是鈴鐺墜在地上的聲響。

  ☆☆☆

  “唉!”

  沉重的歎氣連同打哈欠的聲音塞在眾位的耳朵裡,胡隸京忍著強光對眼睛的傷害努力集中視線,想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發現床前的腳凳上坐著一位金發黑瞳的……男孩!

  他身著白衣,一臉無聊的模樣,肉乎乎的手指把玩著垂在耳旁的金髮,看上去實在不太像凡人。更何況,他抬抬手指就用結境封住了虎妖和狐妖,這等法力絕非一般。

  你是……

  “想知道我是誰?” 男孩搔了搔頭,茫然地望向四周,“能個能先告訴我,你們是誰?”

  不管他是誰都無法阻礙狐妖帶胡隸京去冥界的意念,她決定先下手為強。她剛準備滅了那男孩,手卻被某種力量拴住了。她望向虎妖,他全副精神都放在虎彪彪身上,應該不會是他。隸京也沒有如此強大的法力,莫非是坐在腳凳上這個男孩所為?

  她的目光剛落在男孩身卜,那小於就白了她一眼, “別看我,我什麼也沒做,你如果不妄想對我下殺手,身體就不會變成這樣。”瞧,多簡單的道理。

  不過擺在他面前的問題有點複雜,“喂!”他沖胡隸京喊了一嗓子,“你為什麼會握著我的頭髮?”

  什麼頭髮?胡隸京望向手中那環鈴鐺,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從虎彪彪腳上拽下的這環鈴鐺竟成了一根金色的頭髮。

  我……

  “你不能說話啊?”男孩意興闌珊地撥了撥手指,“身為一個半妖,你得勤加修煉,知道不知道?你如果像幽靈小鬼那麼偷懶,就算再過五百年你也無法開口說人話。”

  什麼幽靈小鬼?什麼偷懶?胡隸京不懂他身邊發生了這麼多難以想像的厄運為什麼到了這小於日中就變得如此輕描淡寫,他到底是什麼人……不!他肯定不是人,應該問,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正好,男孩也想知道胡隸京到底是什麼東西。索性好事做到底,輕輕彈指,他撬開了胡隸京的嘴巴,然後扔進一顆藥丸。

  “什麼東西?”胡隸京驀然開口竟發出久違的人的聲音,他不敢置信地摸著自己的嘴巴,“我真的能…開口說話了?”

  “如果你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會讓你從此以後都不能再說話。” 這就是身為強者的好處,可以任意妄為——那小子狂得意地咧開嘴,連笑容都是陰沉沉的, “來,先告訴我,這根金髮你們是從哪兒得來的?”

  胡隸京很想告訴他,可惜他也不知道,“這根金髮……不對,這原來是個鈴鐺……頭髮……鈴鐺……”他的腦子被這根頭髮或是這只鈴鐺弄得亂七八糟。

  一個小子忽然隨著這根頭髮或是這只鈴鐺鑽了出來,隨意揚揚手就控制住他的妖性,讓他能夠言語,如此神奇的本領,這男孩絕非凡人。

  “請問,你哪位?”

  “我?”男孩指指自己,莫名地張了張口,“我是光光啊!”

  光光?光光是誰?

  既然這只半妖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光光決定自已找答案,觀察了一下周遭的情形,再聯繫半妖的話,他確信自己的金髮曾系在床上這個女孩的腳踝上。也許她能告訴他,這根金髮的來歷,只可惜,“她快死了。”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判了虎彪彪死刑,虎妖尚且不信,“我一直用法力護著她,不讓冥界的小鬼靠近她,她怎麼可能會死?”

  “你不信我的話?”光光捋了捋金髮,黑瞳中散出一絲邪氣,“那我就親手殺了她。”

  “不要!”胡隸京可沒那麼笨,憑感覺他也知道眼前這個小男孩是他們都得罪不起的厲害角色,“既然你能要她的命,你一定也能救她。”平白求他,這男孩一定不會幫忙,胡隸京只好施展激將法,“你也想知道你的金髮如何會系在虎彪彪的腳踝上吧!你把她救醒,就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光光噙著笑,“這個主意不錯。”

  他忽然提掌,手心裡凝結起一團金色的氣團壓住虎彪彪的胸口,直至這團氣徹底滲人她的身體。床上的虎彪彪隨著氣團的消失慢慢扇動眼皮,“你是……”

  自他出生以來,從未如此頻繁地介紹過自己。男孩不耐煩地擺擺手敷衍道:“我是光光。” 見諸位一臉茫然,他索性再補充一點有關自己的信息,“我住在蒼島之上。”

  胡隸京才不管這小子是鬼是神,重要的是他讓虎彪彪睜開了眼睛。他撲到她的身邊,將她緊緊擁抱,再也不肯放手。

  倒是狐妖和虎妖聽到“蒼島”二字,頓時目光如炬。

  “傳說蒼島上住著一位半魔半神的蒼不語,難道你就是……”

  沒道理法力可與天抗衡的蒼不語竟是一個頑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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