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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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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夫子冷著眼打量他片刻,開口就問:“你——衛成器是吧?” 姓衛名成器的衛家小爺先頭一愣,“你怎麼知道我的大名?” “你父親衛二爺出了兩萬兩銀子跟這位何焯買八股文集錄,就是為了讓你有可能高中。你猜,若你父親知道你拿著他的銀子,帶著他的家丁在這以茶會友的清雅地方搶女人,他會怎麼樣?”她懶洋洋地撥弄著手裡的書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衛成器聽她抬出了他最最敬畏的父親,氣勢上頓時矮了半截。 這位衛家小爺,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天皇老子不打顫,惟獨對自個兒的老子,那可是聽到聲,他腿肚子就開始轉筋了。可人家嘴巴上仍硬著呢!“我今兒就看中喏喏了,不過是一賣茶的,我要收進房裡,即便是家父也不好管的。” “你收誰進房我不管,你要敢動我男人一根毫毛,今天誰都休想走出這道門。”說著,何夫子將手裡沉重的書版往桌上一推,只拿眼緊盯著衛成器。 這回可叫衛成器犯難了,想要帶走喏喏,勢必得過何焯這一關,要想解決掉何焯,就得跟這個看上去凶巴巴的丫頭對峙。 怎麼想都覺得有點怕怕。 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衛成器不能失了顏面啊!他反手將書版推給何夫子,拿著扇子就對她指指點點,“你算什麼東西?一個印書女,我還怕……哎喲!哎喲喲喲!啊——” 他恐嚇的話還沒說出口,手中那把用作附庸風雅的扇子已經被何夫子奪了過去。她拿著扇柄對著他又是敲又是打又是戳的,直痛得衛成器嗷嗷直叫,她還不肯鬆手。 “我叫你不好好溫書,整日裡就知道惹是生非;我叫你成天仗著八爺良妃為非作歹;我叫你欺男霸女,不幹好事;我叫你浪費二爺的銀子,還讓二爺殫精竭慮;我叫你欺負我男人……我叫你欺負我男人……” “我……我……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姐姐饒命!姐姐饒命啊!” 形勢急轉直下—— 剛剛還耀武揚威的衛成器被何夫子打得毫無還手的能力,一干家丁看傻了,只曉得幹站著,也不去幫自家主子。倒是站在一旁的何焯眼看情勢不對,連拉帶拖,好不容易把騎在衛成器身上卷著袖子打得正歡的何夫子給拉了開來。 “好了好了,他不敢了,何夫子你就先放他一馬吧!” 好不容易逮到空隙,衛成器連滾帶爬跑走了。何夫子還在那兒喊著狠話:“給我記住了,我見一次打你一次,不要讓我看到你!” “人都走了,不用再喊了。”何焯驀地鬆開手,卻發現何夫子渾身上下抖得厲害,“你……你呀……” 這丫頭明明怕得要死,還撐個什麼勁啊? 越想越好笑,望著何夫子打顫的身體,何焯忍俊不禁,“好好好,我欠你一個人情,找機會一定還你。”還……我男人?到底誰要做她男人啊?“別抖了,我請你吃飯。” “外頭的不好吃,我想吃大姑娘做的鵝。” “好好好,全依你,家去讓大姑娘掌勺,好不好?” “上回大姑娘做的那個糕很好吃,就是忘了用什麼做的了。” “紅豆姜米糕——我再讓她做,你老是靠著我,我可怎麼走啊?” “我腿沒力氣,不靠著你,我靠著誰啊?”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怕呢!算了算了,就這一次啊!” “我都是為了誰變這樣的?還凶?” 喏喏小姐還想上前同何焯說些感謝的話,兩個人已經並肩出了儒茶青幽,他們之間哪裡還容得下第三個人? 何夫子可逮到機會狠吃了一頓好的,把大姑娘的手藝好好嘗了一遍,飽到回去的路上她不得不捧著肚子。 “你也不怕撐死?”吃沒吃相,別說是大家閨秀了,連一般女子的矜持,在她身上也是看不見的——何焯在心裡一個勁的嘀咕。 “你是心疼我吃窮你家?”小氣鬼。 “我是怕你吃掉的菜金還不抵買藥錢。”也不怕撐死。 “大姑娘的手藝好嘛!以後誰娶了她,誰可享福了。”可惜她沒有兄弟,僅存的表哥還不爭氣,要不然她一定鼓動兄弟娶回這麼個好老婆。 何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直翻白眼,“放心吧!沒人敢把她娶回家。” “為什麼?”何夫子就嘀咕了,“大姑娘雖然長得不算玲瓏可人,可也算端正大方。怎麼就沒人肯娶她呢?改日我來替她做媒好了。” 等她知道實情,怕就不想再給大姑娘做媒了——何焯戳她痛腳,“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你到現在還嫁不出去呢!” “那不是因為你不肯娶嘛!” 這個話題還是不要再繼續下去比較好,何焯悻悻地轉過頭,卻瞧見何家書坊幽深的巷子裡燈火通明。誰點了這麼多的燈籠,是要放火嗎? 何焯拉住何夫子,自己往裡張望著,冷不丁地瞄見了一張才見不久的臉,“衛成器?”只不過此刻那臉腫得有點像豬頭,全賴何夫子那一手上好的拳腳功夫。 “衛家那敗家子還敢來?” 何夫子操起旁邊的木棍子就打算往前沖,何焯冷靜地拉住她,把她護在身後,他自己倒向前探去,“他剛吃了虧,這會子就堵到你家門口,怕是有備而來,我們還是見機行事吧!” 小心歸小心,手裡的棍子何夫子可抓得牢著呢!她一步步小心翼翼往家裡挪去,進了正門,就聽見阿翁高聲喊道:“夫子啊,你可回來了,衛少爺等你老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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