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她一定很愛你 | 上頁 下頁


  她到底有完沒完?杭佚哲完全不想再搭理她,只是手握電話,心思已經集中在了手邊的工作上。

  焰鶴仍是沒完沒了地扯東扯西,一會兒擔心他沒有她的電話號碼有急事找不到她,一會兒又擔心他睡過了時間不能前去,最後甚至連他可能生病的因素都考慮了進去。

  天呀!杭佚哲有一種瘋狂的衝動。他將話筒放在手邊,任由她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他卻不曾用心去聽。

  從來不曾……

  終於等到約會的時間,杭佚哲簡直要發狂了。這幾天,武焰鶴不斷地打電話提醒他,生怕他忘記或錯過時間。提示變成了騷擾,電話成就了他的噩夢,要不是為了拿到代理權,他真的很想用最嚴厲的話切斷與她的一切聯繫。

  “就快到了,現在還沒到七點,你急什麼?”到了三十六歲這個年紀,加上代理商這種職業,除了和客戶約好的時間,他鮮少有準時到達的。在她的催促下,他竟然還能早十分鐘到達約會地點,真是怪了!掛上手機,他轉動方向盤準備停在別墅的門口,再等她打扮好自己從樓上下來。大小姐嘛!總是將更多的時間消耗在那張臉上。

  車子在轉動,焰鶴的笑臉也轉進了他的眼簾。從車窗外看到他的身影,她興奮地大叫:“杭佚哲!杭佚哲——”

  她穿得極為簡單,像是準備去野營的小學生,背上的大畫板和手中全套的繪畫工具卻吸引了他的注意,跟她簽定代理權,他付出的精力將會得到更大程度的收穫。

  車尚未停穩,焰鶴抬起腳拉開車門就跳了上去,嚇得他猛地剎車,脫口而出:“你不要命了?”

  她嘻嘻地笑著,像喜歡撒嬌的小傢伙,“想不到你這麼擔心我,是不是有點喜歡我啊?”

  這孩子沒大沒小,沒輕沒重,杭佚哲仗著比她大了十六歲,壓根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你很準時啊!”

  “我五點就等在這裡了,我怕睡過了時間,所以一覺醒來就再也沒敢睡。我哥還不知道呢!他要是知道,一定不會讓我來見你的。”她曲起膝蓋,脫了鞋讓腳搭在車座上,可能是站久了,感覺有點疲倦,小小瘦瘦的身體縮成一團,惹人憐惜。

  杭佚哲沒再問,自作主張地開著車尋找郊外優美的風景,作為寫生的客觀主體。焰鶴歪著頭靠在椅子上,旁若無人地睡了起來。

  她就這麼信任他嗎?他不禁琢磨起來,像她這樣單純的女生現在真是很難見到了。單獨和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男人同待在一輛車上,她竟然沒有絲毫的警惕心理,這樣的大家小姐分明是欠教訓!

  剎那間,他想給這個看上去極其單純的女生一點教訓。側臉望去,陰鬱的表情融進他的眼神中,傾身上前,他本想給她來個措手不及。

  她睡得很安靜,恬靜的睡容像一面鏡子照出他的陰險,也讓他看到曾經單純的自己。自從妻子去世以後,這種感覺在他的心中早已一去不復返。時隔這麼久,面前這個古怪又簡單的女孩竟然讓他重新走進這種激情中,他慌了。

  在他閃神的瞬間,焰鶴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杭佚哲的臉在她的眼眶中漸漸清晰起來,“到了嗎?”

  “呃!”他為自己找了個掩飾的理由,停下車放眼周遭的景色。

  綠色的草地夾雜著幾朵不起眼的黃色野花,在這樣雲淡風輕的日子裡和諧得有些讓人忽略它——真的要在這裡寫生嗎?

  杭佚哲正猶豫著,焰鶴已經支好了畫板這就畫上了,她畫得很用心,專注到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包括他。

  雲在飄,風在動,花草在呼吸。

  他被繪畫中的她拋在了一邊,用上一支畫筆,再將另一支畫筆塞到嘴中,嘴中塞滿畫筆的那一刻一幅色彩豐富的水粉畫誕生了。

  草綠色的平面搖曳著淡淡的乳黃色小花,水藍色的天空為畫面做背景,還有那白色的雲,彷佛在眼前遊弋。畫面的偏左下方有一隻嫣紅色披著黑色圓點的甲殼蟲,依稀見它抬起頭注視著面前看畫的人。

  她成功地讓這幅景色生動起來,像是心的感覺跳動在你的眼前,無法抹去。

  焰鶴在他的面前用那支特製的簽名筆劃下“火烈鳥”三個字,栩栩如生宛若火中的飛鳥。

  就是她!如果從他杭佚哲的手上真的能出現傳世之作的畫家那無疑就是她了。不再猶豫,他走到她的身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個關照孩子的長輩。

  “你畫得這麼好,沒想過要將作品出售給欣賞它,瞭解你的人嗎?”

  “你是說畫作的代理權問題?”

  一直以為她像個孩子般無知,她突然明確地提出這個問題竟讓杭佚哲張口結舌。焰鶴收拾著滿地的繪畫工具,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個問題我在法國的時候就有大的代理商找我談過,總共好象有十九家吧!”

  那他豈不成了排行第二十位的買辦?他還以為自己是獨具慧眼呢!鬧了半天,慧眼遍天下,秀花卻獨一枝。

  “你沒有答應那些代理商嗎?”如果她已經答應了,他就要調整策略,至少要拿到亞洲地區的代理權。

  焰鶴將畫板整理好,率直地坐在草地上抬頭望天,“我不想答應那些代理商,不想將自己的心情當成貨品賣出去。你知道嗎?我畫畫,畫的不是景物,是心情,是我的感受。我不想自己的心情跟狡黠的商人做交易,心情不是賺錢的工具。愛——更不是!”

  他以為她只是個不懂世事艱險的有錢小姐,他以為她單純地活在自己幻想中的世界從未用心去感受,他以為她是他攀上富裕之路的階梯。

  他錯了,她不是,從來都不是。

  她甚至比他這個三十六歲在社會上磨礪了半輩子的人更懂得世界的殘酷,她也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追求什麼,不能割捨的又是什麼。

  杭佚哲隨著她的視線抬眼望天,藍天波動,雲過煙消。許久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像在等待著生命的轉角處,誰先跨出那一步。

  “你要我的作品代理權嗎?”

  她難道看得出他的心思,杭佚哲一怔,“你不問我會提取多少傭金?”

  她搖頭,“既然同意交給你,傭金多少都已不再重要。”若不相信他,絕不會將每年至少價值三百萬的傭金交給他;若相信他,又何必再追問其它的物質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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