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球女朋友(16)_于佳

十六

　　「你知道？」費仙仙的提醒猶在耳邊，鮑因果仍相信眼前這個微卷髮的營銷部副經理仍是他熟識的那位清湯掛麵溫柔女，「可你知道靈芝粉只屬於保健品的行列，根本不能當成治療癌症的藥品。」

　　「可你的服用療效上也說它對癌細胞有抑制作用，這不就行了嗎！」在孟芋藍看來，這根本是小事一樁，不明白他為什麼小題大做。

　　「這不一樣。」當她對業務不熟悉，鮑因果還將中間的利害關係向她逐一剖析，「保健品就是保健品，它無法取代藥品。尤其是對癌症患者，他們已經處在生命的邊緣，如果真的把保健品當成藥品來服用，會讓病情得不到有效控制，延誤治療時間很有可能會要了病人的命。芋藍，這種責任我們擔當不起。」

　　都說醫者父母心，研究藥品的科研人員更該有顆菩薩心腸，起碼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是！

　　她不屑一顧地撇撇嘴，「輪不到我們擔當，有上頭的人頂著呢！藥字號批文又不是我們下發的，你只負責研發，我只負責銷售。其他的，跟我們都沒有關係。相信我，就算出了什麼事，也不會牽扯到你我的頭上。」

　　難道就因為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嗎？

　　看著她仍舊嬌美的容顏，鮑因果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瞭解三年後的她——或者，他從未瞭解過眼前這個女子。

　　金科玉律之七：不要試著去瞭解女人，小心讓你的心陷進去。

　　補充建議：不要試著去瞭解你愛的女人，小心讓你開始恨自己。

　　到底要不要向有關方面揭發這件事呢？

　　一直到晚上回到家中，鮑因果仍猶豫不覺。如果不揭發，他雖然不會被牽扯到，但於心不安；若將此事全盤托出，辭去現在這份高薪高職的工作自不必說，還可能永遠無法在營養品開發行業做下去。

　　那他的未來還剩下什麼？

　　左右比較，越想越煩！

　　「好煩啊！」

　　哀叫聲將費仙仙的視線從網頁拽回到他身上，「什麼事這麼煩？讓我猜猜！」她裝模作樣，像個巫師一般念念咒語，打了一個響指，同時她的臉上掛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我猜到了！」

　　才怪！他不信地撇過頭去。

　　「你研發的營養品被惡意誇大療效，當成藥品推廣——你為這件事煩，我猜得對不對？」

　　她可真神了！鮑因果用崇拜的眼神望著她，不小心瞥到她身後的顯示屏：

　　某公司推出抗癌新藥——靈芝粉！

　　「鬧了半天，你早就知道了？」那還看著他歎了一晚上的氣都不來關心一下？

　　「我在搜索新進推出的營養品，不小心看到你的那個研發成果變成這樣了。」想裝神弄鬼一下都不行，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她淨拿他的煩惱當有趣，看不見他的愁眉苦臉，「我現在很煩。」

　　她可開心了，「早叫你不要跟孟芋藍那個女人合作，你就是不肯聽嘛！這下子惹出麻煩來了吧！這就是你小看女人，識人不清的下場——活該！」

　　瞧她那幸災樂禍的表情，鮑因果的肺部迅速膨脹，「費仙仙，現在我遇到了麻煩，你不但不幫我想辦法解決，你還嘲笑我，你有沒有搞錯？」

　　「在麻煩形成之前我就已經跟你打過招呼了，是你不聽我的，我能怎麼辦？」男人啊！就是喜歡被美麗的表像所迷惑，要不然也就沒有《畫皮》這個故事了。

　　「是我不對，我不該拿煩心事來麻煩你，我錯了，行了吧？」鮑因果決計不跟她說話，免得自己被活活氣死。

　　費仙仙還追著不放了，「你要是對孟芋藍有對我這麼大的火氣，這件事還有解決的可能。否則，你就等著背良心的黑鍋吧！」嫌他的心理負擔還不夠重，她繼續往上加碼，「這種東西給癌症病人吃了，等於將抑鬱症患者送上高樓，再告訴他：你不可以自殺；給吸毒者香煙，讓他過過煙癮；讓未成年人喝酒，提醒他酒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基本上，你就是給死神遞鐮刀的傢伙。」

　　「喂！你說夠了沒有？」他火大地沖她吼，真想將電腦旁的仙人球塞進她的嘴裡。

　　她還不知反省地去撩撥他的神經，「有的男人腦子被虛幻的愛情所蒙蔽了，傻乎乎地被人給利用了，還充英雄。原來，男人傻起來比沉浸在愛情中的小女人還喜歡替人數鈔票啊！」

　　鮑因果騰地站起身來，受夠了！他受夠了！再也不要被這團仙人球紮過來戳過去，他走，他這就離家出走。

　　他氣呼呼地沖進臥室裡，拽了幾件換洗衣物塞進行李袋裡，又從洗手間裡拿了毛巾、牙刷、剃鬚刀，東西太多，行李袋撐得飽飽的，沒吞下整件襯衫，拖了條袖子在外面，擺出一副「我要離家出走」的派頭招搖著從她的身旁走過。

　　就不信她能沉得住氣。

　　閱讀完需要瞭解的營養學專業知識，費仙仙關了網頁，找了個攤子，準備開始鬥地主。

　　走到公寓門口，鮑因果特地放下行李袋，彎腰擦起皮鞋來——你倒是來拉我啊！

　　這把牌不錯，大小鬼在家，還有一個炸彈，叫個地主當當，起碼能賺二十四分——費仙仙默算著可能贏得的分數，這把若贏了，她就能從包身工轉成短工了。

　　皮鞋亮得都能照出人影了，行李袋就擺在旁邊，再不走，他連男子漢最後那點骨氣都找不著了。

　　「你一個人慢慢玩吧！我走了，不回來了。」盡可能把語氣扮得惡一點，他一副「別拉我，拉我也不會留下來」的豪情樣。

　　他壯志未酬的模樣讓費仙仙眨巴眨巴眼睛，狐疑地看著他，「你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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