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爹媽來戀愛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果不其然,那種奇怪的腳步跟了過來,他悄悄打開門想探個究竟,卻不期然撞到一張熟悉的臉。

  “你怎麼會在這裡,康柔翰?”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來這家醫院,我只是剛好要來看病拿藥而已,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在這裡做護工;我不是故意要跟蹤你的,我正準備打點滴,誰知道看見你走過來,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我已經躲著你了,是你突然從那扇門裡跳出來;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我打完了點滴,拿完藥馬上就走,哦!你要是真的不想看到我,我可以馬上就離開這家醫院,反正我這個病看不看都一樣。多少年了,也好不了,只是拖著等死而已,其實我……”

  康柔翰在嚴悔面前上躥下跳,自說自話了好半天,到最後索性背著包包準備跑掉。

  她的腳很用力地往前邁,卻連半步也沒邁出去,回頭一看才明白,她的包包被嚴悔的大手抓住了。

  他想幹嗎?

  她火了,面對著他,伸出了食指,“嚴悔,我都已經答應不再打擾你了,你還抓著我幹什麼?要我向你保證是不是?好!我現在就向你詛咒發誓,有你的地方,方圓兩百米以內我都不會去。我不會讓你看到我,更不會打攪你。”

  她一副小媳婦的模樣讓他看著還真有點不太習慣,她不管處在什麼環境之下,都能理直氣壯地面對窘境,這樣卑微的康柔翰實在不符合“柔翰”這個名字的深意。

  “康柔翰,你聽……”

  “行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明白。”康柔翰後退一步,攤開兩手跟他攤牌,“是!我承認,我是愛你,但我也絕不是那種沒廉恥的女人,你親手把我推出門去,我不是就沒再找過你嘛!我甚至沒給你打過電話。”

  想到過去這段日子她所經歷的種種,康柔翰就覺得委屈。她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他還想怎樣?

  “雖然我經常握著手機想給你打個無聲電話,雖然我告訴自己,哪怕只讓我聽聽你的聲音也好。雖然我十分百分千分萬分地想接到你的電話,哪怕只是一條短信我也覺得很滿足。可是,你沒有,你什麼也沒給我,我們倆就像從未認識過一樣。既然這是你的願望,好啊!我努力執行就是了。”

  她掉頭就走,發誓就算死也不要再來醫院看病。她氣昏了頭,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像沙袋一樣被人扛在了肩頭。目光所及是嚴悔穿著護工衣服的背部——他到底想幹什麼?

  “壞蛋,你這個壞蛋,快點放開我!快點放我下來!壞蛋——”

  “你再喊,我就用針紮你屁股,而且是把你褲子全部脫下來打針。”反正他是壞蛋,再壞一點又怎樣?他最願意做的事就是對她使壞。

  這下子康柔翰可真的不敢喊叫了,就她對嚴悔的瞭解程度,他絕對屬於那種說到做到的人。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也,她還是乖乖閉嘴了。

  嚴悔直接把她丟到了急診室,然後人就沒影了。直到點滴瓶吊了一大半,他才再度出現。迎頭第一句話就是:“你病情加重了?”

  他都知道了,還問什麼?康柔翰低頭裝作很困的樣子——廢話,要不是病情出現反復,她幹嗎來醫院?

  當然嘍!要是早知道他在這間醫院當護工,她一定早就來醫院觀光了,還會乾等到現在?

  嚴悔甩著醫生的診斷報告朝她咆哮:“診斷書上說,你幾周前因為傷寒引發呼吸道併發症,隨後感到呼吸困難,並出現蛋白尿。在這種情況下,你不但沒有及時到醫院就診,反而私自停了好幾種藥……”

  “不是私自停藥,是好幾種藥吃完了,我沒時間來醫院拿藥。”

  她還敢狡辯?到了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她居然還跟他狡辯?!嚴悔壞脾氣再也無法控制,改為全面怒吼,“康柔翰,你想死是不是?你想死你就說,這樣折騰自己,你到底想怎樣?你說啊!”

  她不答腔,嚴悔就盯著她。兩人之間的氣壓越來越低,康柔翰開始呼吸困難了。算了,她先投降,“喂!嚴悔,我病不病跟你有什麼關係?我死不死又不要你替我收屍,你是我的誰啊?你憑什麼管我?”

  他憑什麼管她?他憑什麼管她?她居然反問他憑什麼管她?!

  嚴悔再也無法壓抑滿腔的情感,沉睡的火山開始持續噴發:“我就說我不能愛你,也不該愛你吧!一旦愛上你,我就會天天為你擔心,就會時時刻刻害怕失去你,就會永遠活在恐懼之中。”

  什麼?他在說什麼呢?康柔翰瞪大眼睛聽著他不可思議的自言自語,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燦爛橘紅色,美得耀眼。

  嚴悔毫無察覺地洩露了他的心聲,“我那麼拼命地壓抑自己的情感,就是害怕愛情中的情緒起伏會帶動你的病情,你病了這麼久難道都沒聽醫生說過嗎?

  “『心理應激可促發或加重紅斑狼瘡,應激可能在其易患人格和其他個體素質基礎上,通過神經——內分泌系統而引起免疫系統紊亂,故性格、應激等心理因素可能是紅斑狼瘡的主要病因之一。紅斑狼瘡患者本身具有的這種特有人格和心理素質,容易引起恐懼、緊張、擔憂、情緒波動,均會影響神經——免疫系統,促使疾病的惡化。』

  “靠!我跟你背這些醫學術語幹什麼?總之,你要明白愛情這玩意最能輕易控制人的心情,我沒信心能讓你永遠活得開心。再加上我剛剛脫離黑道,還不知道有多少危機正在等待著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重新回歸正常的生活。作為一個男人,如果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我憑什麼愛你?所以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我不能愛你,我不能愛你……

  “我整天被這麼多事困擾著,我每天都在想要怎樣才能讓你更好地活下去。剛剛看見一個送進來的病情嚴重的系統性紅斑狼瘡的病人,我生怕是你,嚇得我一身冷汗——可你呢?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居然讓自己病情加重,還不吃藥,你簡直是……”

  他洩氣地揪著自己的頭髮,煩躁地來回踱著步,語無倫次地重複著:“我就說我不能愛你吧!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煩躁,真是的!真是的!”

  嚴悔在康柔翰微笑的目光中猝然停住了腳步,他的記憶開始倒帶,他需要知道,“我剛剛說了些什麼?你有沒有聽清楚?我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不該說的話?”康柔翰聳著肩膀,笑眯了眼,“你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嗎?沒有!當然沒有,你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不該說的一句也沒說。你說的話不多不少,對我來說……剛剛好。”剛剛好讓她堅定自己愛他的信念。

  她笑得很詭異,嚴悔不得不小心防範,他的大腦現如今一片空白,根本不記得剛剛都說了些什麼。身為曾經的鬥魚,此刻的他只能靠長年累積出的戰鬥經驗來防範這個小女子的偷襲。

  幹嗎那麼緊張?康柔翰向著嚴悔招招手,苦著臉哀歎道:“我這個地方好痛,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什麼併發症又開始了……喔——”

  “你哪裡不舒服?我去找醫生幫你看看!”

  她用沒有打點滴的那只手拖住他,玩命地哀號:“你別走!我好害怕,你千萬別離開我。我這裡……這裡好痛!”

  他慌張地蹲下身,正要查看她的痛處,不想以剛毅的線條刻畫出的嘴唇卻遭遇偷襲。

  他被她的嘴唇灼傷了。

  嚴悔橫著眼瞪著她,康柔翰笑得很得意,擺擺手她在他耳邊傾訴真心話:“如你所願,我不愛你,我只是想吻你。你也可以繼續不愛我,反正我吻定你了。”

  一切就是這麼簡單。

  “這就是你申請住院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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