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爹媽來戀愛 | 上頁 下頁
十八


  “壞蛋哥哥,你坐那兒發什麼呆啊?”

  不會又在想什麼壞主意吧?比如,以什麼角度掐一個人能在更短的時間內讓他窒息?又比如,如果不動聲色在逃過警察追捕的同時,迷倒一群女郎?還比如,怎麼把家裡的不速之客趕出去?

  嚴悔猛抬頭乍見她的臉,尷尬地挪了開來,“周亞東……你那個周亞東打電話來,要你去看房子。”

  他辦事是不是太有效率了一點?康柔翰一邊擠牙膏一邊笑說:“我還以為他聽說我要買結婚用的新房,會儘量拖延時間讓我買不到好房子,結不成婚呢!看樣子,他對我是一點感情都沒有了,我又在自作多情。混到這分上,慘啊!”

  他沉默地收拾著橫在地上的被子、毯子,大有將它們全部打入冷宮的架勢。康柔翰不得不心生疑惑,“你這是幹嗎?今天晚上不打算睡地板上了?”他總不至於壞到讓她這個病人睡地板吧?系統性紅斑狼瘡的病人要是凍感冒了很麻煩的,會引起病情惡化,他又不是不知道。

  他知道,所以他希望她過得更好,“你不是要搬新家、睡新地方了嘛!我又可以睡回我自己的臥室,我自己的床,用不著再睡地上了。”

  他這是……趕她走?

  康柔翰刷到一半的牙還沉浸在白色泡泡裡,心也頓時被無數的泡泡蒙蔽了,她只知道自己連最後的棲身之所都被收回。

  為什麼?為什麼她混得這麼慘?

  “好!我搬走!我今天就搬走!”

  她恨恨地瞪著他,為顯勇氣更咬牙切齒,那無數的白色泡泡就被她這樣咽了下去。

  牙膏——有點苦!

  康柔翰走了第幾天了?

  嚴悔沒有掰著手指頭數,反正他這幾天跟兄弟們泡在燈紅酒綠之中,壓根就分不清白天黑日。即便是阿粉那雙略帶鄙夷的眼神,他也分不清了。

  他甚至忘記了一點,阿粉——從不允許別人忽略她的存在。

  “嚴悔,那個病女人死了是不是?否則,你怎麼有心情跟弟兄們來這裡尋歡作樂?”

  隨便她怎麼侮辱康柔翰,嚴悔告訴自己:這跟我沒關係,我就快忘記誰是康柔翰了。

  又一杯清澈的混合酒下肚,他竟望著阿粉揚起淡淡的笑容。

  和他相處這幾年,她從未看過他笑。她這才發覺,對他的認識實在少之又少。以前只想到要征服他,並不被他所俘虜。她總認為男女之間的遊戲越神秘就越有趣,越是難以玩過關就越能引來男男女女的興趣。

  她理解得並沒有錯,於是她的愛情就只能是一場又一場的遊戲。就算她想結束這一切,也只是Game Over,與現實無關。

  她想認真了,因為她漸漸感到自己抓不住眼前這個沖她微笑的男人。

  “阿悔,我……”

  “又有什麼任務嗎?”嚴悔抬起惺忪的醉眼望著她,像在看一尊蠟像,她沒有感情,他也不帶任何心情色彩,“你每次找我都有非生即死的任務派給我,這次又是什麼?”

  她在他眼裡就這麼殘忍嗎?阿粉不懂,她只是想將他訓練成她想要的男人,一個最強的男人,這又有什麼不對?

  “阿悔,我不是……”

  “只要我按照你的要求完成任務,你就會對我好,就會正眼看我,甚至陪我一夜。算起來我得謝謝你,要不是你這幾年的鞭策,我在黑道也無法立足。”只是這樣的日子就快走到頭了,他對黑道已經麻木了。

  不是厭惡,不是反感,是麻木。

  任何殺戮都再也激不起他的反應,他不想再繼續這種日子。

  “快點說!到底是什麼任務?”完成這項任務,如果他還有命回來,他想離開黑幫,做一點想做的事。

  幹什麼好呢?

  開一家房屋中介公司?沒准康柔翰真正嫁人的時候能碰見她領著未婚夫去選房。

  他神情閃爍,根本沒有專注於她。阿粉不依不饒地歪倒在他身上,企圖拉回他的全副注意,“阿悔,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麼?難道我除了會讓你去完成任務,就不會再為你做其他什麼嗎?”

  想想看,這幾年她的確只會對他下發命令,從未站在平等的高度等待過他的回應。若不是那個病女人橫插一杠,也許直到今日她還沒有意識到遊戲已經變質,已經不是她想要的那個味道。

  她想追回她要的感情,因為她想那樣,所以她認定自己一定能辦到。

  “阿悔,我要你愛上我,這就是我給你的任務。”

  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像看著一個怪物,“你喝醉了。”

  “我沒醉。”阿粉倒希望自己醉了,“我要你愛上我,我要你這輩子都愛著我,永遠也離不開我。”

  她沒醉,她只是瘋了而已。嚴悔推開她,給自己倒杯酒,也許酒精可以讓他清醒,“這個任務我無法執行,你還是另找合適人選吧!”

  他敢拒絕?阿粉像一條蛇纏上他的身體,再柔軟的蛇也足以勒死最強壯的男人。在她手裡,沒有愛,只有死或是活著。“嚴悔,你知道幫裡的規矩,一旦下了命令,只要你還是幫裡的人你就必須執行,除非你想死——你想死嗎?你想死在我手裡?”

  論明刀明槍的真功夫也許阿粉不如嚴悔,但一個女人想要殺死一個男人卻多得是辦法。

  嚴悔並不想死,他並非生來就是一條鬥魚,戰鬥了這些年,他有權利擺脫這種生活,做一個真正的人,而非鬥魚。

  “身在幫裡必須聽你的命令,如果我離開呢?”

  甩出的酒杯被牆壁砸得粉碎,嚴悔註定要走出阿粉的陰影。

  夜很深,墜墜得壓著胸口。嚴悔一步步向家走去,他走得很慢,好像目的地不是他的家,而是他的墳地,他害怕走進的地方。

  姐死了以後,對家,他一直抱著這樣的想法。

  偶爾,也有例外,康柔翰住在家裡的那段日子,他在外面忙完了就急趕著回家,心裡想的是有個人在等我。

  因為等待,回家的腳步變得匆忙。沒有了那種等待,家……也就不再是家了。

  腳步停在家門口,對著門,他沒有掏鑰匙。就在樓梯口坐一會兒吧!家裡的沙發也是冰冷的,不比樓梯暖和。

  這樣一個人待著有利於他想事情,他需要想想,想想不做鬥魚,他能做什麼。

  沒有學歷,沒有工作經驗,沒有足夠投資的錢,沒有強大的背景做支撐,他到底能做什麼呢?

  做護工怎麼樣?照顧康柔翰的那段日子,他覺得自己還蠻有做護工的資質。

  也許他真的可以做一名護工。

  雙手枕著後腦,他靠在門上……

  砰——

  咚——

  哐——

  哪個該死的小偷撬開了他家的大門,害得他摔在地上?

  摔倒在地的嚴悔向上看去,有個人影出現在他頭頂上,背著光她的模樣有些像康柔翰那妞。

  “你為什麼坐在門口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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