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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約莫相隔了十年的時間吧!

  那時候的他年少氣盛,才十四歲;那時候的他意氣風發,剛奪下狀元頭銜……

  “該死的欽九州,該死的慕四海,該死的十三點……所有的一切都該死!”

  豆蔻不斷發出痛苦的低咒,慕四海這傢伙居然敢劈昏她,簡直是不要命了。等她回宮,定要參他一本,參得他滿門抄斬不可——好像不能讓他滿門抄斬哦!否則她的小命有點兒堪憂。反正她不管啦!等回了宮,她要一個個跟這幫得罪她的傢伙算賬。

  現在,在沒能回宮的之前還是先解決點兒當前的實際問題吧!

  手頭沒有銀子,平日裡銀子都是十三點帶在身上,她花錢,他付賬。在九州園住了一個多月,吃住又不用她掏錢,自然也沒想到要帶點兒銀子在身上。現在分文沒有,連個住的地方都找不著,可不糟糕了嗎?

  好在荷包裡還有滿滿的一些豆子,她可以暫時填肚子,等天亮了再召喚十三點出來。當然,前提條件是他能從九州園出來,而她有辦法進入九州園通知他。

  香香的豆子終究是不抵飽的東西,餓著肚子的她神志倒是越發地清醒,想到西北災區的災民們正在挨餓,比現在的她更餓,更難忍受。她的仗義之氣被激了起來,想也沒想,也不看這接近子夜的天色,她愣是在縣衙門口擊起了鼓。

  “吵什麼吵?吵什麼吵?”

  被吵醒的衙役個個滿臉痛恨之色,簡直恨不得將她給吃了。豆蔻人小膽大,她毫無懼色地站在公堂之上,面對被自己從溫柔鄉里挖出來的四肢肥大的縣官。

  “你是誰啊?這時候擊鼓有何冤情要向本官訴說?怎麼見到本官也不下跪?”

  “我是豆蔻,乃當今武后娘娘的侄女。在宮裡我見到姑姑都不下跪,為什麼要給你下跪?”她傲氣地抬高下巴,拿鼻孔對著他。

  縣官頓時慌了起來,料想這丫頭若不是有點兒來頭,斷不敢在這時候擊鼓吵醒他,原來是武后娘娘面前的紅人啊!縣官不但不叫她跪,自己反倒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武小姐,您有什麼事需要本官效勞的?本官自當竭盡全力,死而後已。”

  “死就不要了,你幫我辦好眼前的事,我絕對會在武后面前為你美言幾句。”豆蔻看慣了這些當官的嘴臉,早已不以為然,“我要你替我寫摺子上告朝廷,就說官員李虧欲侵吞五十萬賑災糧款,欽九州與之合謀。”

  “什麼——”原本站著的縣官跌跌撞撞地走了下來,“你剛才說什麼?”

  他用得著這麼吃驚嗎?好吧!豆蔻承認,侵吞五十萬兩賑災糧款的確是誇張了點兒,可他們真的是拿災民的性命換錢啊!

  “別啊了,我說什麼你寫什麼,快點兒寫好摺子連夜送去長安,聽清楚了嗎?”豆蔻又累又餓,她拿著官架子吩咐周遭的衙役,“快給我備間上等房,再準備一桌菜,我吃點兒消夜準備休息了。你們忙完了,也趕快去睡吧!”瞧!她就是如此體貼下屬。

  一群人圍著她面面相覷,終於他們緩緩地向她靠近,將她團團圍住。由縣官大人率先發難,“這位小姐,您說自己是武后娘娘的侄女,請問有何憑證嗎?”

  “怎麼?你們不相信?”不相信也是應該的,郡主出行本該是大隊人馬前擁後呼,怎麼可能像她這樣悲慘到半夜一個人遊蕩在外呢?要憑證是吧?她這就給他們憑證,從兜裡掏了又掏。

  沒有?

  對了,她想起那天自己忙忙亂亂差點兒將令牌給交了,所以她就讓十三點幫她收了起來,如今令牌放在他的手上,也就是說在九州園裡。

  那群官府之人等了半天,等不到豆蔻的憑證,立刻囂張起來,以縣官為首,“你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竟然敢冒武后娘娘的名義到此行騙,實在是太大膽了。居然還敢參李大人、九州園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來人啊!把她給我拖下去關起來。”

  “你們敢關我?”豆蔻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面臨這樣的情景,這天下到底還有沒有道理可講,“我是豆蔻,你們……”

  “你是豆蔻?你就是豆花我也照樣關你!”

  縣官無意中的話觸動了豆蔻埋於心中許久的心弦,她狂猛地推開周遭想要困住她的衙役,大聲地喊著:“我是豆蔻,我不是豆花……我是豆蔻,我就是豆蔻!死掉的是豆花,不是豆蔻……”

  這都是什麼對什麼?縣官大人瞪大了眼睛瞅著她,那些衙役卻被她衝撞開來。這下可不得了了,縣官憤怒地吼了起來:“沒見過這麼膽大的女子,居然敢來縣衙惹事。來人啊!給我將她按在地上,重打五十大板。打!快點兒給我打!”

  原本惱羞成怒的衙役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們幾個大男人同時上去將豆蔻壓在地上,另外兩個按著她打板子。

  豆蔻雖然倒在地上,卻仍是扯著嗓子跟他們對峙:“你們敢打我?你們一定會付出代價的……一定會!一定……”

  她叫得越厲害,衙役下手越重,勢必要打到她服,打到她怕為止。

  痛!疼痛的感覺愈來愈強烈,她漸漸閉上了眼睛,模糊中她看到了一張圓圓的臉,那張臉像一顆可愛的豆子。她甚至聽見那張像豆子一樣的臉在冥冥中呼喚著她的名字:“豆花……豆花……”

  慕四海站在房門口,手攀上門,很長時間都沒動。門內的那個人會在乎豆蔻的生死安危嗎?還是他巴不得豆蔻就此喪命?跟了他十年,卻依然摸不透他的心思,慕四海不敢輕舉妄動,怕自己無意的行為會壞了這長達十年的計劃,更怕細小的舉動會將豆蔻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不是他膽小,只是他明瞭欽九州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門內的人完全沉浸在獨自的思緒中,忽略了映在門上的身影。

  從丟下豆蔻的那一刻起,欽九州就始終處於沉思之中。說不上為什麼,像是身體中有一方不屬於自己,飄向了尋覓不見的空中。回到臥房已有許久,斗篷始終沒有摘下來。

  十年了,這斗篷跟了他十年。它早就成了一張面具遮住他最真實的樣子,只記得面對那嚼著豆蔻的丫頭,他會摘下那層面具,其他時候連他自己都忘了左臉上那朵紅蓮點綴出的最真實的容顏。

  門外的人在十年來的過往中掙扎許久,終於鼓起勇氣伸出手。“吱呀”一聲,他看見欽九州沉浸在斗篷下的身影。

  “欽九州。”

  斗篷晃動了一下,不動無聲。慕四海沉吟了片刻,終於還是開了口:“豆蔻有消息了。”

  又是一晃,欽九州張了張口,可能是太久沒有說話,他竟然發不出聲音。

  “豆蔻她被關在縣衙大牢裡。”

  欽九州倏地站了起來,斗篷下的眼睛發出冷硬的光芒。

  即使隔著斗篷,慕四海也看了出來,“她去縣衙狀告你和李虧合謀騙取五十萬賑災糧款,被縣官當成騙子痛打了一頓,現正關在縣衙地牢裡。縣官想要討好你,還特地跑來說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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