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爛菜也無憂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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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她還敢笑?蔡刀一向都是無知得樸實又可愛,從來不會被訓還敢傻笑,這都是被姐姐那個麻煩精帶壞的明證。 「她要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你傻啊!那可是關乎你自己的名節,萬一我占了你的便宜,而我又不願意負責,你打算怎麼辦?從『爛菜樓』上跳下去嗎?我擔心你不是摔死的,而是被破爛不堪的『爛菜樓』壓死的。」 他氣得口無遮攔,蔡刀不知所措地用手心去撫摩刀柄, 「她……她是你姐姐,所以咱……」 就因為那涼夏是他的姐姐,所以惹出的麻煩才更為可怕。從小到大,這方面血的經驗教訓還少啊? 賦秋手中的摺扇不停地搧動著,這一次可不是為了配合他才子的形象,純粹是因為煩躁而汗流浹背,不來點兒涼風他就要爆炸了。 「那涼夏,你跟我作對是不是?竟然想出這種餿主意,你不是不知道我……我……」我三杯就倒,萬一真的栽在那頭母熊掌上,他有何面目做回風流才子「那賦秋」? 「誰讓你不幫我照顧女兒。」涼夏這是在借機報復。 就因為他不肯再替她擔著包袱,她竟然想出這等惡質的方式來整他?她到底是不是他姐姐?怎麼比後娘還惡劣? 賦秋又氣又急,已經完全到達了極至。他「刷」地收起扇子,沖著涼夏扯著嗓子,毫無形象地喊道:「不管是什麼樣的包袱,我都不願意再背。包括『爛菜樓』,包括……她!」 當—— 六把菜刀在同一時刻掉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蔡刀,你起床了沒有?」 清晨曙光乍現,難得早起的那涼夏——她更喜歡別人叫她「宛夫人」——湊到了蔡刀的窗根底下。 蔡刀沒吭聲,她早就起來了。這十六年來,她已經習慣了每天早起練練刀功,練練體能,再去菜場挑選新鮮的食材。這種生活或許再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若是那賦秋真的不肯幫斕彩樓出謀劃策,而她的味覺又恢復無望,那麼用不了多久,她就只好將「天下第一廚」的牌匾連同自己一起送給隔壁的璨湯館。 她不想斕彩樓以這種方式結束在她手上,更不想頂著湯夫人的名頭渾渾噩噩過完這一生。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活了十九年,她至今仍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 她不喜歡做廚子,不喜歡每日每時每刻圍著灶台轉。想成為天下第一廚的人不是她,是她爹。 她為了爹活了十六年,爹死後,她為了爹的遺言活了三年,熬了三年。她不能讓斕彩樓成了眾人口中的爛菜樓,她之所以想承擔這場無憂宴,也是為了不讓自己十九年的心血就此白費,更是為了挽回爹的聲譽和蔡家的聲譽。 她甚至不明白,爹活著是為了什麼。爹之所以學廚是為了繼承蔡家的衣缽,他喜不喜歡圍著灶台轉,蔡刀不知道。她只知道,爹的廚藝沒能成為天下第一廚,甚至沒機會做禦廚。他將自己達不到的夢想交給了她,強壓在她的身上,以爹的名義強迫她不能拒絕。 難道說爹活著就只是為了將天下第一廚的牌匾傳給後代嗎? 她不懂,她笨。 一直以來她心安理得地拿無知當幸福,直到昨晚,當那賦秋說他不想幫她重振斕彩樓,不想背上她這個包袱的時候,她的腦袋突然前所未有地清醒了起來。 她清楚地看到自己和中原才子之間的距離有多遠,她不喜歡如此聰明的自己,她情願繼續當一隻不懂情愛的笨熊。 只要……只要他肯背著她這個笨重的包袱一生一世。只要…… 「只要你肯按照我說的去做,賦秋一定會對你另眼相看的。」 蔡刀被屋子裡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騰」地站起身,力道之大讓那涼夏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大步。 「你……你幹嗎?我只是來送你幾件衣裳,想把你打扮得更吸引人。」尤其要吸引賦秋那小子。 蔡刀愣愣地看著涼夏手裡米白色的衣衫,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這些衣衫看上去好華麗,好優雅,真的是送給她的嗎? 「這些衣裳除了你,再沒人有資格穿。」涼夏不管三七二十一,拉過她的手臂,先卸下她腰間的六把菜刀,隨即手忙腳亂地為她穿上那套月牙白的衣衫。 半晌過後,涼夏滿意地看著面前的蔡刀,嘴都笑歪了,「我的眼光果然沒錯,這樣打扮你,真的是再合適不過了。」 「真的嗎?」蔡刀不敢相信地低頭瞅著自己,「這好像是男子穿的勁裝吧?」分明是闖蕩江湖的大俠打架時穿的衣衫,怎麼上了她的身? 「這你就不懂了吧?」涼夏一副內行人的模樣,「現在流行男裝女穿,你就是穿成這副樣子才吸引人。等你穿著這一身,跟賦秋一同走在街上,肯定有很多人會對你流露出傾慕的眼光。」而且都是小姑娘家——後面這句不說也罷。 這麼美的女子說出這等話來,讓人想不信服都難。可惜這麼多年被人喚做母熊,蔡刀的信心早已被當成熊掌燒了。她困難地點點頭,全當是給涼夏面子。「那……那賦秋會跟咱一起出門嗎?」 上次去菜場買菜,走到半路賦秋就去了書肆,最後還鬧個不歡而散。後來無意間她聽聞街上鬧哄哄傳著她死纏著那賦秋的謠言,說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 她更在意,賦秋會看不起她,會不願意跟她走在一起。壯碩的身材與生俱來,無力改變。她早已學會忽視它對她的影響,只是,這段時間她竟出奇得難以控制自己的心情,是因為那賦秋的關係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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