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澀世紀傳說Part16 | 上頁 下頁
十八


  卓英冠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裡,默默注視著她,眼前不自覺地出現故人的身影。

  二十年前,她瘋狂地追求著他,可惜他註定命中無雌。二十年後,她的女兒捨棄一切成為他兒子的命定之人。到底是造化弄人還是上天另一種形式的補償?現在說來都已太晚。

  感覺身後有一雙炙熱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幸之霧驀然回首,見是卓英冠,她難得羞澀地笑了笑,“卓爸?”

  他們從日本回來以後,她就被要求叫他“卓爸”,兒媳婦也算是女兒了。

  “這麼早就起來了?”之霧一向睡得比較晚,起床也起得遲,雖然卓英冠表面上看去不加過問,很多事他都有留心。“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那雙黑沉的眼因為歲月的雕琢比卓遠之更具穿透力,幸之霧趕忙拗過頭做小女兒狀,“我每天在堂裡吃得好,穿得好,就跟豬一樣,我能有什麼事?早起鍛煉鍛煉身體而已。”她作勢扭了扭腰,又彎了彎胳膊,“怎麼樣?卓爸,你看我身材是不是恢復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是兩個孩子的媽吧!”

  卓英冠但笑不語,等著聽她說出真心話。

  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雙眼,幸之霧索性逮到機會說個清楚:“我聽封千里說,你和我媽媽曾經是情人。”

  她這段時間和封千里一直有聯繫,原本以為她已經結婚生子的消息對爸來說有所緩衝,沒想到那個老頑固一點讓步的機會都不給,還更加惱火。她就搞不懂為什麼爸會那麼討厭卓冠堂,討厭卓遠之,甚至憎恨卓英冠。後來封千里透露了一點信息,卻讓她更加摸不著頭腦。

  她的媽媽怎麼又跟卓遠之的爸爸有了關係?亂啊!

  “你想問我有沒有這回事,是嗎?”卓英冠早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封千里是聽你爸爸說的吧!”這一點,他更加篤定。

  對於幸之霧來說,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答案!她要卓英冠最真實的答案。“封千里還說,我有可能是你的女兒,是這樣嗎?”

  視線的焦灼到達白熱化的程度,稚嫩卻誠摯的眼神對上那雙黑眸,卓英冠平靜的潭水不洩露任何可能到來的風暴。

  直到他回答——

  “不是,但我把你當女兒。”

  “只是因為我是遠之的老婆,是亦悠和優優的媽媽?”

  “更因為你是杜蘅的女兒。”

  他說了,他還是說了——幸之霧震驚地向後倒退了一步,“你真的和我媽媽有那種關係?”

  他走向她,走到她的身前,“我和你媽媽絕對沒有你想的那種關係,但我欠她的情,這輩子都還不上。”

  他的話,幸之霧聽懂了,卻又有些不懂。看著他轉過身準備上車,幸之霧忽然開口問了句連她怎麼都沒想到的問題。

  “你愛過杜蘅嗎?”

  他的腳步頓了頓,背對著她,他清楚地告訴她:“沒有。”

  果然是卓家的男人,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每一個答案都非常清楚。他們不會把感恩、愧疚、親情和愛聯繫在一起。於是,被他們愛的人幸福上了天,而愛他們又得不到愛的女人們註定活在地獄裡。

  杜蘅如此,朵貓貓亦如此。

  這一刻,幸之霧忽然很想幫朵貓貓做點什麼。是愧疚還是同為女性的那種感慨,她說不清,她只是希望這個被卓遠之當成妹妹的女生能活得開心一點。

  “你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朵貓貓被幸之霧一路拖著,煩得她直想拿槍在幸之霧的腦袋上開個孔,“你拉著我幹什麼?有什麼事你就說啊!”

  幸之霧非要賣個關子不可,拉著朵貓貓一路上行直奔花園,“到了就快到了,你有點耐心好不好?”一個女孩子家的,這麼沒耐心,怎麼得了哦?

  朵貓貓想甩開她了事,私心裡她又想知道幸之霧到底想幹什麼,只好跟著她往目的地走去。

  到了花園,幸之霧還特地退到她的身後,讓她打頭陣,好將裡面的情境看得一清二楚。

  有了!

  滿簇滿簇的紅玫瑰在溫室裡爭奇鬥豔,那惟一的白玫瑰被捧在男人的手中,滿滿地擋住了男人的臉,也撐到了朵貓貓的眼前。

  很美,可是很詭異。

  朵貓貓撥開葉子,直逼男人的視線,“阿土,你在這裡幹什麼?”

  阿土老實交代:“是之霧小姐讓我在這裡的。”

  保鏢來花房不奇怪,奇怪的是,“你為什麼搞成這個樣子?”他以為他是花匠、花妖,還是花花公子?

  他也很不習慣啊!但是之霧小姐有令,他哪敢不從,怎麼說她也是亦悠少爺和優優小姐的媽,又有少堂主、津庭叔和堂主撐腰,權勢壓死人。“是之霧小姐讓我抱著花擺出這個造型的。”

  之霧小姐!又是之霧小姐!

  朵貓貓煞時回頭,只見幸之霧正躡手躡腳向外逃竄呢!她三步並做兩步將她抓回來,對著在滿眼刺目的火紅玫瑰,她要她說清楚,“你什麼意思?說啊!”

  “我……沒……沒什麼意思啊!”

  她還打馬虎,騙得了誰啊?朵貓貓抓住她的衣領不依不撓,“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說就說!她幸之霧還怕一隻貓了嗎?四下看看,阿貓又不在,幸之霧什麼也不怕。遙手指著四處含苞待放的玫瑰,她反問朵貓貓:“你不覺得它們很美嗎?”

  這算什麼?非洲玫瑰比這個更大更紅,那種紅到了極處,反變得有些黑——朵貓貓見多了,對這種東西不齒得很,“一般,你想說什麼?”

  幸之霧又指指阿土懷裡那捧嬌豔欲滴的白玫瑰,“你不覺得在眾多紅玫瑰中突然出現這簇白玫瑰,更加可愛嗎?”

  可愛?可愛是用來形容花的嗎?朵貓貓只覺得幸之霧腦子有問題,“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再指向一身禮服裝扮的阿土,“你不覺得花叢中這個英挺的男人更加令人傾慕嗎?”

  等等!等等等等!朵貓貓眯著眼,總算找出點頭緒來,“幸之霧,你做這麼多,其實是為了突出阿土?”

  “我?”阿土被這兩個女人搞暈了,他扛枚導彈都沒有抱著這束玫瑰來得痛苦,“你們倆到底在打什麼啞謎?我能不能先走?”

  “當然不行。”今天的主角就是他,幸之霧怎麼能放他走呢?拉過朵貓貓,她讓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探究竟。

  “從我這個角度看,他帥氣而俊朗,含蓄地包容著陽光的魅力,卻又有著地獄的深沉。這樣的好男人簡直是走過路過千萬不能錯過,一旦錯過終身後悔。”

  換了角度,幸之霧再次做人體分析:“拿他和大商場裡的名牌貨比比,卓遠之雖然有名牌商標,但比溫柔比含蓄比心地善良,哪一點比得上阿土。遠看他是魁梧的大山,近看他是潺潺的小溪,他簡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極品中的極品,精華中的精華啊……”

  “停!”阿土打了個暫停的手勢,白玫瑰順勢滑到他的腳邊,“之霧小姐,你到底在說誰?我怎麼聽著不像我啊?”活了這麼多年,阿土就不知道自己還能變成之霧小姐描述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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