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澀世紀傳說Part16 | 上頁 下頁
十一


  津庭一頭金黃色的發在微微顫抖,顯然他氣得不輕。“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你問遠之,你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卓遠之被罵得神志錯亂,“津庭叔,是不是之霧生命有危險?”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還不清楚嗎?”

  津庭叔不說正題,竟說些莫名其妙讓人聽不懂的話,卓遠之走向之霧的臥室,想自己弄個清楚。“我去看她……”

  “不准進去。”津庭以自己的身體擋在門前,堅絕不讓卓遠之踏進房門半步,“我不會再讓你碰她了。”

  “津庭叔,你講講理好不好?你又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麼多年,這還是卓遠之第一次跟津庭叔犯沖。卓英冠可以體諒他此刻情難自禁,趕緊打起圓場來,“津庭,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要再吞吞吐吐了,馬上說清楚。”

  “他!就是他!”津庭指著卓遠之的鼻子,話到嘴邊又吞到肚子裡,“他做過什麼他自己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不想再糾纏下去,津庭透過門縫望著床上昏睡中的幸之霧,盡可能以醫生的平靜回答他們,“之霧懷孕了。”

  “懷……懷孕?”多少年來,多少大風大浪卓英冠都經歷過了,多少生死關頭他都能以一顆平常心對待。這也是他第一次被自己的心情打敗——之霧懷孕?八卦先生的占卜裡沒有這一道啊!

  卓遠之跌坐在沙發上,不停地與耳鳴對抗。他多希望自己聽錯了,可是他連最起碼的判斷力都隨著震驚一同被蒸發。

  守在門外想探知幸之霧病情的朵貓貓用發直的視線掃視周遭,這樣的情況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連阿貓都闔上綠眼睛,像只老狗似的喘著粗氣,它已經被嚇得忘記自己是什麼物種了。

  而床上面色蒼白的幸之霧緩緩睜開眼睛,她的手探上自己的小腹,溫熱的感覺讓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靜寂著。

  她出乎意料的平靜,就這樣靜默著靜默著,好想就這樣靜默著看待世界,可惜上天是個妒婦,總見不得人微笑。

  她只好忍了。

  第8話:措手不及躲著你

  “也就是說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做流產手術,是嗎?”

  幸之霧瞪大眼睛看著津庭叔,她平靜的態度反倒讓他的目光漂移起來,不知道該看向哪裡才好。“是……是這個意思。”

  她低垂著頭,應了聲“哦”又沒了聲音。

  怕她這樣悶在心裡會產生更差的心理狀態,津庭鼓勵她說出來,“你要是有什麼話就跟津庭叔說吧!我既是你的親人,也是醫生,我能幫助你的。”

  幸之霧抬起頭,笑盈盈地望著他,看不出有任何不快的情緒,“您不也說了嘛!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宜做流產手術,可是再耽擱下去只能做引產了,那對我的身體創傷也很大。所以,其實……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是嗎?”

  她說出了津庭此刻尷尬的心理,卓遠之是他一手帶大,對他的教育,津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發生了這種事,他根本無法以平常醫者心對待之霧,他甚至不好意思面對她。

  看出他的心思,幸之霧反而用笑容來安慰他,“津庭叔,這件事不是卓遠之的錯,他也是為了要救我,所以才出此下策的。我還要感謝他呢!要不是他,我這條小命早沒了。”

  這正應了八卦先生對占卜和實際的揣測,根據八卦先生的通靈占卜,在上次綁架事件裡,之霧已經該命斷黃泉了。誰知她不僅沒有死,還懷了遠之的孩子。也就是說新生命的出現延續了之霧的性命,遠之用他的方式向惡魔要回了幸之霧的命。

  他說到,做到。

  可是,真的要讓之霧付出這樣的代價嗎?

  殺了腹中的孩子,對於遠之和之霧來說都有一定的傷害,也在無形中在兩人之間樹起了高牆,想要翻越這座城牆到達心靈彼岸將難上加難。可是留下這孩子……

  “之霧,這畢竟是你的事,你得自己拿主意,而且要儘快。”津庭叔能說的只有這一句,他從未發現自己如此懦弱。

  幸之霧不怪他,她只想說,“卓遠之呢?這件事他也有權利作決定的。”

  孩子的父親呢?他在哪兒?

  他消失了,自從知道她懷孕的消息後,他就徹徹底底地消失了,連個影子都不見。幸之霧不知道這只豬頭到底在想些什麼?他是害怕見到她,還是覺得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索性不見?

  “津庭叔,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這個時候,之霧的任何請求,卓冠堂裡的人都會義不容辭地答應下來,更何況是津庭,“你說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你。”

  “我要見卓遠之。”從津庭叔變得僵硬的表情,幸之霧知道這個要求或許過分了一些,“要是不行就算了,我自己去找他。”

  “不是!不是……這個……遠之去意大利了。”說到最後幾個字,津庭都不敢看她。也不知道英冠是怎麼想的,這個時候居然答應遠之的請求,把他放去了意大利,這不是添亂嘛!不等之霧開口,他主動給自己提要求,“我去把他叫回來,我這就去把他叫回來,你等著,別著急啊!你先好好休養,睡一覺醒了之後,他就回來了。”

  幸之霧沉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不開口,不想表達任何思想,她只想呆坐在床上,審視著自己蒼茫的未來。

  今夜的月真圓啊!照得這夜也變得透亮起來。不知道意大利的月是不是也如這般明亮?

  意大利的夜空沒有月亮,夜色黑沉沉地壓在人的心上,只留下沉重。

  “少堂主,津庭叔打電話來讓您馬上回去。”阿土放下電話向卓遠之請示,得到的卻是少堂主遙望著夜色的背影,“少堂主,津庭叔急等著您呢!”

  “你殺過人嗎?”

  背對著阿土的卓遠之顯得高深莫測,阿土不自覺地望瞭望自己拿槍的右手,“當然……”

  “殺過——我們身在黑道,殺人是再平常不過的行為。”卓遠之自問自答,要的不過是有人傾聽罷了,“阿土,你會殺自己的孩子嗎?我是說,你不怕殺人,可你會殺死自己的孩子嗎?也許是男孩,也許是女孩,你會殺嗎?自己的孩子,你要殺的對象是自己的孩子,你會嗎?”

  他繁瑣的問題圍繞著一個主題,那個問題像一根繩子將他一圈圈捆起來,越來越緊,他找不到繩頭,擺脫不了被束縛的命運。

  身為卓冠堂少堂主,身為黑道未來的第一接班人,他不會被任何人打敗,只會輸在自己的手上。

  阿土洞悉少堂主煩亂的心緒,卻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我沒有孩子,我不知道。”

  “如果一不小心就有了呢?”

  “我不會。”阿土的回答簡潔而迅速,那完全出於人的本能,“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只要他是我的小孩,我就會好好照顧他長大,絕不會殺了他。”

  卓遠之的背影被阿土的回答反復撞擊著,無話可說。

  “少堂主,阿土是孤兒,沒有享受過父母的愛。很小的時候,我就發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父親,我會讓我的兒子享受最大的愛,我要把我沒能得到的幸福全部給他。”

  都說孩子是父母生命延續的象徵,這個道理在卓遠之的心裡尤為清晰。八卦先生的占卜沒有錯,如果不是有這個孩子,之霧的命已斷。孩子雖然來得不是時候,但他保護了他的媽媽,他沒有錯。

  “阿土,給津庭叔打電話,說我們已經從意大利動身,馬上直接回堂。”

  再見到他,恍若隔世。

  幸之霧眨眨眼睛,總覺得這個黑髮黑眸的男子起了變化,不再是她相識的豬頭,“你回來了?”

  他點頭,眼神不小心溜過她的腹部,“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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