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澀世紀傳說Part15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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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德書拿出大律師的派頭審視著面前的女兒,沉默的瞬間,他恍惚間見到了稚小的之霧穿梭在他的腿間,叫著“爸爸”。 眼前這個陌生的大女生是誰?他竟不認識了。 “你這次離家出走離得不錯嘛!自己賺錢自己花,你是想和我斷絕父女關係,還是怎麼的?” 幸之霧見到父親的第一面聽到就是這些,分別一年多,她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她最想念家人的時候,眼前出現的都是父親的身影。她沒有打電話,怕聽到父親的責備。 有時候人越想得到某種東西,就越不能容忍期待的東西有半絲瑕疵。所謂近鄉情怯,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爸,我不是要和你鬧得這麼僵,我只是在決定自己該走的路。”原本見到父親的喜悅在聽見那一番話後在一點一點流失。 “你的決定就是在一所三流的中學浪費三年的時間,或者你喜歡做一個侍應生?” “我不是……” “幸叔叔,您還是喝口茶再說吧!在英國都沒有喝到這麼好的中國茶吧?”封千里適時地插進這對父女的爭論之中,想緩解矛盾。 幸德書算是給封千里面子,沉默地喝著茶,幸之霧掉開眼盯著電視,演什麼她不知道,一對眼珠子卻找到了歸屬,霎時間,屋子靜得出奇。 過了許久,幸德書開口做下最後的決定:“跟我回英國。” “爸!”幸之霧急切地喚著,“我不是五歲的小孩,我可以決定自己要走的路。你是御用大律師,這不代表我非得成為一名律師不可。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我會成為一名律師,也沒必要現在就去英國。我喜歡這裡,喜歡待在這裡,喜歡在這裡上學。這裡有我的朋友,我熟悉的環境,我喜歡的事物,我不想離開這裡!” “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我要你跟我走你就得跟我走。我不允許你留在這裡,不允許你留在那所三流的中學,更不允許你到那種地方打工!” 之霧一聽頓時火大,“不允許!不允許!不允許這個,不允許那個!你為什麼允許媽媽長年留守非洲?說不定就是你這種強硬的脾氣才逼得媽媽寧可留在非洲陪狗熊,也不願意留在你身邊!” 她這一席話氣得幸德書臉都綠了,封千里趕緊站了出來打圓場,“好了,之霧——你就少說幾句吧!” “我不管你說什麼,總之你馬上跟我回英國!”幸德書決定的事情誰都別想改變。 “我死都不會跟你回去的。”身為幸德書的女兒,之霧倒是把她老爸的脾氣學得十成十。 一看局面僵化,夾在父女兩中間的封千里只好站了出來,開口便是:“之霧啊!幸叔叔也是為你好,你就聽他一次,回英國吧!” 幸之霧早料到他會站在幸德書那一邊,連看也不看他,固執地下了屬於她自己的決定,“你們誰也不用再說了,總之我是不會跟你回英國的。” “那你……那你就給我滾出去!”幸德書將他的強硬發揮到底,開口趕人。 幸之霧也不輸勢,“走就走!”抬腿就出去了。 他們父女都忘了這是封千里的家。 千里欲追出去,還沒邁出步子就被幸德書叫住了,“你隨她去,有本事她一個人活著,隨她自生自滅。” “幸叔叔。”封千里茫茫相顧,最終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幸之霧離開家門。 算了,還是耐著性子在家等幸之霧打來求救的電話吧! 幸之霧出了就後悔了,不是後悔跟老爸吵架,純粹後悔沒多穿件衣服。 十月初已進入秋季,夜涼而深沉,冷得她打了一個寒顫。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幸之霧的心情平靜得反常,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和父親爭吵後離家出走了。只是,以前離家還可以去封千里家避難,現在她該去哪兒呢? 摸摸身上,離開得太急,她連錢包也沒帶出來——現在回去,她可放不下這個臉。算了,邁開腿人走吧!走到哪兒算哪兒! 這一路,她回憶這些年與父親大大小小無數次爭吵,沉黑的夜壓在她的心頭,重得叫人想要擺脫,卻又掛上滿身的無奈。 見到母親的時間少之又少,在她的印象裡,根本沒有和母親相聚的歲月。母愛沒了,連父愛她都抓不住。 卓遠之常說自己命犯煞星,生命中的親人逐個離他而去。那她又算什麼呢?他沒了親爹親媽,還有卓爸和津庭叔,還有朵貓貓和阿土。他身邊的每個人都圍在他的身邊,用心愛著,守護著。 她呢?倔強地以為千里是永遠不變的朋友,卻未發覺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心已經投向了她爸,他們顯然是兩個世界裡的人了。 思緒像熱氣球,拼命地向天空飛奔,卻又被沉重的負擔墜向大地,她這顆熱氣球在不知不覺中竟走了一個多小時。 也許是漸少的人群,也許是身體的寒冷,她停下了腳步,抬頭看看四周,有點熟悉,“這不是卓冠堂的偏門嘛!” 之霧覺得很累很冷,反正也不想回去,乾脆坐下來歇歇吧!她理所當然地坐在了偏門的臺階上,什麼也不想,只是這樣坐著。 也不知道究竟坐了多久,直到一輛汽車駛近,刹車帶來的噪音讓她抬起頭。汽車的前燈刺得她眯起了眼,車門開了,走下來兩個人。強烈的光線讓她看不清下來的人是誰,直到他開口。 “你怎麼在這兒?不會是因為嫉妒我和秦美人,特意來查點的吧?”卓遠之的語氣裡透露出濃厚的看好戲的成分,“你那個封哥哥呢?他沒陪你一起來?” 心情本就不好的幸之霧惱怒地頂了回去:“誰等你?誰嫉妒?我管你和誰約會?”她猛地站了起來,可惜因為坐的時間太長,腿都麻了,一個不留神大有摔倒的可能。 沒有人看清卓遠之的身手,只覺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從車門邊站到了她身前。堅實的手臂扶住了她,也握緊了她冰冷的手,“你在這裡坐了多久?就穿這麼一點?你冷得像死人一樣,想死也別在我門啊!”一觸到她低得嚇人的體溫,再看她冷得發紫的面色,卓遠之的話立刻變得難聽起來。 遭受萬般打擊的幸之霧再也受不起這個氣了,“是啊!是啊!我立刻離開這裡,找一個好地方凍死總行了吧!” 說著她就準備抽手離開,偏偏卓遠之緊握的手沒有絲毫鬆開的意思。他一收手,立刻將她攔腰抱起。 “你幹嗎?”不自覺地,之霧伸手摟住了他的頸項,也自然而然地縮進了他懷裡。沒辦法,因為暖和嘛! 立在車邊的阿土早已打開門,卓遠之抱她進了後車座立即關上車門,拿起遙控器將廂車的室溫調高好幾度。 想起之前他的惡言惡語,幸之霧心中的那點感情再度蕩然無存,“你這是做什麼?我有說要跟你進去嗎?” “我請你進我家坐會兒,這總可以了吧!”女人總是這麼小心眼,愛記仇——卓遠之如是地想著。 看他這麼有誠意的分上,幸之霧決定放過他,姑且跟他回去,反正她也無家可歸,不是嗎? “是你執意要我跟你回家的,不是我求你的哦,豬頭!”她再度確認,不死心地看了看四周,“秦美人呢?沒跟你一起回家?我還以為你們要共度良宵呢!” 從她嘴裡說出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噁心?卓遠之攬著她的肩膀,沒有色心,只為迅速提高她的體溫,“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反正,他懶得解釋。 而且,瞧她那副小女人酸溜溜的模樣,他的心裡湧起莫名的樂滋滋。 待在邀海軒室溫二十三度的臥室裡,喝著豬頭親自調製的熱可可,穿著卓少爺的休閒服,幸之霧的體溫正在慢慢回升。 身心暖融融的感覺真舒服,可惜到底還是遲了點,她已經開始“啊嘁啊嘁”地打噴嚏了。 “你該死的究竟有什麼原因非得這個時候出門?”卓遠之氣極了,她也不知在外面待了多久,如果他今夜不歸,她豈不是要凍死街頭——她以為她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嗎? 她都開始感冒了,他還對她這麼凶?可惡的豬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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