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澀世紀傳說Part10 | 上頁 下頁
十八


  “津庭叔,你那是什麼眼神?”之霧直覺地將雙手挪向自己的屁股,她實在不習慣大庭廣眾之下,有人對著她的屁股瞧個不停,這真……真丟臉!

  聽她這口氣,傷的不是屁股?津庭還在尋找,幸德書已經直截了當地問出口了:“你到底傷在什麼地方?”

  “是啊!你快說傷到什麼地方了?”杜蘅也急了,就怕之霧內傷。

  原來,他們三個緊盯著人的眼神是想知道她受傷的部位啊!害得之霧還以為自己哪裡不對勁呢!

  高舉起自己的左手,雖然這姿勢很像投降,但之霧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任何人不可能在六道關切的目光中再閃躲下去。伸直了食指,她將裹了創口貼的部位面對眾人。

  “哪!我就是傷了這裡啊!”

  “這裡?”

  “你傷了這裡?”

  “你就傷了這裡?”

  為什麼他們的口氣顯得很失望?之霧皺起眉頭,顯然有些不滿,“難道你們覺得我傷得不夠重?別看這傷口小,十指連心——巨痛哦!”開玩笑,手指對一個人來說很重要噯!尤其是她這樣的窮人。

  “我每天都要打工賺錢,現在刀砍了我的食指,雖然傷口不大,但也有0.5釐米噯!就是這道傷口讓我今天不能在學生餐廳洗盤子,少賺巨多錢呢!”好在,她懂得利用時間,趁受傷期間借用醫務室的病床好好地睡了一覺,養足了精神,等傷好後她要將損失賺回來。

  她幸之霧果真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啊! “我的觀點,你贊同吧,卓遠之?”

  回頭望去,哪裡還有卓遠之的身影,依稀看到卓爸沖出醫務室的背影,還有卓遠之奔跑的腳步聲。

  “喂!你跑那麼快幹什麼?你又不是屬兔的。”

  之霧好心探出腦袋,觀察起卓遠之跑步的英姿。瞧人家那速度,逃命也不過如此了吧!咦?他幹嗎跟卓爸道歉?看上去好可憐的樣子。

  “津庭叔,我們要不要幫幫卓遠之?”難得之霧今天良心發現,看在卓遠之請她吃了那麼多頓免費晚餐的份上,索性幫他一把吧!主要是為了日後有更多免費的晚餐可以享用。

  今天的之霧是一時心軟,今天的津庭是一時心狠。卷起袖子,他選擇冷眼旁觀。誰讓那小子竟然用之霧的安危來開玩笑。

  “這是他們父子間表達親密的方式,咱們就不用管了。”

  那就是可以袖手旁觀嘍?“巨可惜!”之霧由衷地感歎,“忘了把相機帶出來。”

  梅菲斯特如此狼狽的模樣想來有很多人樂意觀賞吧!比如戰野、度天涯那種狐朋狗友,假正經的宇文寺人,還有想要報導勁爆新聞的柯柯……

  “估計卓遠之會為了自己的名譽,出大價錢將底片買下來。”錯過狠敲他一筆的機會,之霧能不懊悔嗎?

  瞧著女兒趴在津庭身旁有說有笑的模樣,杜蘅竟有些悵然若失。那本是她的位置,什麼時候那裡已經坐著一個人,再也沒有她插足的機會。

  她專注地活在失落中,竟沒有發現幸德書滾燙的目光從前至後燒灼著她,不曾收回……

  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幸德書選擇的咖啡廳。環境很好,咖啡也很好,雖然經過年月的洗禮,已有些陳舊,可正是那陳舊的感覺一再地洗滌著他們過往的情懷。

  不知道怎麼了,他們又一次坐在了這裡。幸德書儘量不去看他對面這個年過四十,風華依舊的女人。如果不是杜蘅提議坐下來喝杯咖啡,他甚至不打算再跟她有進一步的接觸。

  他怕了,怕自己再浪費感情。

  他變得沉默,原本就沉默的他如今似乎很難有什麼事能再觸動他——望著對面這個被小女生叫成“叔叔”的男人,杜蘅開始檢視,這些年她是怎麼度過的。那個曾經深愛她的男人已經到了大叔的級別,她是他的初戀,也是他這一生惟一的愛戀。

  然而,細想想,她回報給他的愛又有多少呢?她似乎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嫁給他。

  “這幾年還好吧?”

  杜蘅雙手放在咖啡杯的兩邊,空蕩蕩的手心就在他的眼前。幸德書微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虛假的笑容,索性維持嚴肅的自我, “還好!英國的報紙不是將我的生活描寫得很詳細嘛!”

  什麼無情律師為腐敗政客鑽法律空子,什麼鐵嘴名律師再幫某某開脫罪責……總之,他就是一個靠法律賺錢的超級大爛人,二個連女兒都不要的無恥禽獸。

  她不知道這些,也不想知道,“我在非洲只跟野生動物打交道,不關心報紙上胡亂寫的東西。”

  她想告訴他:無論報紙將你寫成什麼樣,在我心中,你都是優秀的好男人。他聽在耳中,埋進心裡的卻是她並不關心他的生活。

  咖啡勺攪拌著黑色的液體,他忽然想到了卓遠之的眼睛,那小子指責他不關心之霧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非洲那群野生動物是你的全部,你不瞭解我的生活,這很正常。”

  從一開始,她做保護大使,他全力相助。再到最初那兩年,她每每去非洲,他期盼著她的回來。到後來,他想盡辦法希望她能留在他的身邊,甚至以之霧,以離婚威逼利誘,直到最後的麻木不仁以及現在的完全放棄。這條路,他努力到遍體鱗傷,他嘗遍萬種滋味,已經不想再嘗下去了。

  他還是在意她選擇了非洲的動物,而放棄了他和女兒嗎?左右手只能選擇一樣,得到的和失去的,人往往更在意當初犧牲的那只手——說她不在意他和女兒,她騙不了自己。

  “你和之霧……”

  “怎麼突然回來了?”幸德書打斷她的話,顯然他不想提及任何跟之霧有關的事,“你不是很多年都沒回來嗎?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

  “我是回來看……看……”她是回來看卓英冠的,這個理由怎麼告訴他?

  “你是回來看卓英冠的吧?”她難以啟齒的話,幸德書幫她說出口。看到她見到卓英冠毫不驚訝,傻瓜也能猜出她早就見過她的初戀情人了。

  杜蘅也不隱瞞,“對!我是突然起意的,回來看看卓英冠,沒想到竟在那裡見到了之霧。你是不是和她……”

  “什麼時候走?”幸德書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

  杜蘅揚起頭望著他,為什麼他不願讓她知道他們父女之間的事?她是夾在兩個人之間的那一個,她有權利知道一切。

  為什麼她一定要提之霧?好不容易相遇,好不容易這樣平靜地坐在一起,她為什麼要製造不愉快?

  因為她是杜蘅,她不喜歡生命中藏有太多揭不開的陰影,“為什麼要跟之霧斷絕父女關係?就算她做錯什麼,就算她惹你生氣,你可以跟她好好談,她哪裡惹到你了,非得到斷絕父女關係這一步?”

  他握緊拳頭,緊抿的唇角不肯洩露出絲毫情緒,太過壓抑的表情反而成了一種刻意堅忍的情緒,他遮掩得不夠徹底。

  不說話?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躲過一切了嗎?杜蘅的雙手上前一伸,緊握住他的拳頭,“不管她犯了什麼錯,她畢竟是你的女兒,你教育她,罵她,怎麼都好,你這樣放任她不管是什麼意思?你有沒有想過她的心情,她還小啊!不管怎樣,她都是你的女兒……”

  “別跟我說!不……不要跟我說這些!”

  他微微喘息著,試圖撫平自己激動的情緒。注意到自己的拳頭在她的手心裡,溫柔的感覺美好到讓他不想將手抽回。如果當初的他也能這樣為了那一點點的美好掩蓋心底的皺紋,也許他跟之霧之間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她能看出他的後悔,失去之霧,他一定也跟她有同樣的心痛。所以,“去跟之霧談談,你們……和好吧! ”

  他不是沒想過,今天當他知道她受傷,後來又在羅蘭德學院的醫務室看到完好無損的她的那一瞬間,他都想跟她和好。可他說不出口,相信之霧也一樣,生活在一起十幾年,即使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們都有著相同的臭脾氣。

  “去吧!”杜蘅勸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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