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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他只能站在她的身後,移不開眼的緊緊追隨著她的身影,捨不得離開。

  「嚴水練……」他既霸道又無奈的從背後將她整個摟住,「你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習慣我的靠近?」

  就算他已親手折下自己的驕傲,他還是會懊惱、會氣怒、會憤恨、會恐懼……

  造成她現在異于常人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殘忍!

  「你討厭我碰觸你嗎?」他謙卑的低下頭,貼靠著她冰涼臉頰,「你在我心裡種下情潮,讓我……」極其渴望與她耳鬢廝磨啊!

  「我不討厭,只是除了小嬋媽媽和熊爸之外,沒有人會一直碰觸我,所以我還不習慣。」

  「我知道你不習慣,我只是……」太過渴望了,唉!「如果有一天我必須離開這裡,你會不會忘記我?」

  「十歲以後,我沒有忘記,只是不能分辨。」她不能分辨出人的長相!

  「不能分辨嗎?」他若有所思的走到她的面前與她額心相抵,然後生澀的戰慄的吻上她粉嫩的唇。「或許這樣可以幫助你分辨……」

  他親手奉上的是,他的愛情。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緊扣著他,再偏頭躲開他綿密的霸道,他這才眷戀不舍的放過她,改為輕啄著她的唇瓣,「不准忘了我!」

  以及他親手奉上的愛情!

  然後在十一月的某一天,他離開了。

  ***

  隔年,他選擇在維也納的大演奏廳重新開始他的職業演奏家生涯。

  接著是多倫多的梅西音樂廳,再接下來是意大利的史卡拉音樂廳,最後才是紐約的卡內基音樂廳。

  「重新回到我們眼前的朗日先生,演奏技藝如同過去一樣的精湛絕倫,但作為一個藝術家,他遠較過去更了不起,在他的身上仿佛有種內在的張力,那是一種電荷,是很可怕的事,就好像你正站在一萬伏特的電壓邊緣……讓人知道這位藝術家是獨一無二的……」

  身為音樂製作人的安德魯驚歎道:「朗,你在卡內基音樂廳贏取了巨大的成功……十一次的謝幕和無數的鮮花,甚至從舞臺後門走到轎車就要花掉十分鐘的時間!」

  「恭喜你,朗。」白水蓮也由衷說道:「你推翻了之前跟你有關的所有負面評論,還讓那幾個批評家不得不轉而讚揚你的改變,這真是太好了。」

  「你們來這裡,就是為了說這些話嗎?」秦朗日淡冷的問。

  「不是。」安德魯悄悄的走到白水蓮身後,給予她無聲的支持,「說吧!白。」

  「謝謝你,安德魯。」白水蓮先是依賴的緊握著安德魯的手,過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面對她恐懼了十年的前夫秦朗日,非常羞慚的說:「朗,我對你做了非常可怕的事,是我錯了,我幾乎沒臉來到你的面前承認這件事;我怕你也恨你太久太久……所以當你說你要讓我的寶寶變的和李相思一樣時,我才會不顧一切的想要你死去!結果卻愚蠢到連招惹上的人是紐約最大的黑道組織都不知道,我……」

  「夠了,不要再說了!」秦朗日打斷了白水蓮懺悔的獨白,「我早就知道你懷了安德魯的孩子,所以那天我才會出現的那麼剛好,剛好到讓我可以說出那些恐嚇、威脅的話語,你不會是直到現在都還不瞭解我有多麼的殘酷吧?」

  「見死不救,也是一種殘酷!」白水蓮苦笑的承認著。

  秦朗日卻拒絕接受她是共犯的認罪行徑——這樣深孽的罪責,他要自己背負,「是我威脅你不准說的,所以你算不上是見死不救;況且嚴水練……也就是李相思,她並沒有死!」

  「我知道了。」白水蓮依偎著安德魯,試著笑出一朵出水芙蓉樣的清麗模樣,「朗,我想將你在離婚時讓渡給我的那些動產與不動產統統退還給你,因為這十年來,你們秦家給我的已經太多太多,多到就連我差點要害死你,還是不計前嫌的幫我解決那些黑道分子帶來的威脅,所以……」

  「那些黑道分子是二叔托人解決的,與我無關。」秦朗日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轉向安德魯,「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有這麼囉嗦,你確定你真的要她嗎?」

  「確定,我非常確定。」安德魯笑的既溫和、又滿足,「而且我也同意白把那些東西退還給你,因為我還養的起她們母女倆。」

  看見白水蓮和安德魯得償所願的幸福模樣,「就當是我送給寶寶的禮物好了。」秦朗日被他們之間的愛情光彩刺痛了雙眼——在他的心底也深深的珍藏著一個身影,一個讓他在每場獨奏會所特意保留下的特別席次,卻永遠都沒有人坐上那個座位。

  「朗!」意外的看見秦朗日洩漏在眉眼間的寂寥,夫妻倆略略遲疑的叫喚。

  「別再說了。」秦朗日慵懶的坐進沙發,縱使疲憊也還是帶著與生俱來的嬌貴氣息,「那些身外之物,沒有賺不回來的。」

  白水蓮自知無法動搖這個讓她恐懼長達十年的男人,「好的,我們就代替寶寶謝謝你了,朗。」然後想起什麼似的遲疑了一會兒,才又輕聲問道:「我……有沒機會認識她呢?」

  知道李相思沒死,多少減輕了她心裡的悔恨和羞慚,只是她還是希望可以看到李相思的安好,讓她可以抬頭挺胸的當寶寶的母親。

  「你不必太期待。」再次想起那永遠沒人坐上的特別席,他的雙眼就禁不住失望的暗淡下來——就算他已知道她不會來,卻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期待,和期待落空後的強烈失望。

  「其實知道她還活著,我就很滿足了。」白水蓮並不強求。

  可他卻貪心得很,也強求得很,所以他乾脆讓旅行演出的經理西蒙在日本安排了一場演奏會,之後再轉向臺灣的國家音樂廳安排另一場音樂會。然而那張被他保留下來的特別席,依然沒有人坐……

  都已經這麼靠近了,她還是不出現,他失望到在演奏普羅高菲夫的《戰爭奏鳴曲》時,彈斷琴弦。

  「砰」的一聲,響的好像天花板掉下來似的。但他卻沒有停下來——因為那根斷掉的弦位在左手低音部的黑鍵,在接下來的第二、三樂章都用不到這個音,所以他繼續彈奏著,讓斷掉的弦像一匹野馬在鋼琴上撞來撞去,反而成就出一種特別的效果。

  那場音樂會,空前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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