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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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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過去,說:「你躺這樣,要是作了夢,會掉到床下。」 她搖頭。「我不會作夢。」嗓音從被子裡傳出。 他伸手,伸進被子底下,碰到她的肩,一隻小手立即繞來抓住他,要拉他上床。她不作夢,下定決心演這個戲,也要他來陪。 「我一點都不能放心,是嗎——」 比摔下床更令人容易夢醒的聲調。 羅煌和景未央同時坐在床上,他裸身,她裹被露了誘惑的肩。 「如果羅煌是霞躍……」 靜敞的起居室門扉,說話的男人,尖銳地斜對床鋪。 「你是要我當撒旦?」景上竟眸光流眄,定向床上少女臉龐。 「你說,在這房間,我做什麼誇張事,都不千涉。」少年下床,臉上不見一絲做壞事被抓到的窘迫,神色從容地撿起浴巾,圍擋腰際,直視男人。 景上竟說:「誇張事不是荒唐事。」他轉身離開門邊,在起居室裡,拉開教誨的椅子,等少年過來。 羅煌回眸看著床上的景未央。景未央低垂臉龐,髮絲蒙住頰側,像一尊瓷雕娃娃。他摸她的發、摸她濕濕的肌膚,緩緩離手,旋足走向起居室,關上被敞開的門扉。 景上竟坐在東方角窗前,聽著少年那修練過的腳步趨近。「走路要像豹,靜而無聲;站立要像鶴,昂而無動……」他喃念著,等少年像一隻鶴立在他椅背後,轉折語氣道:「還有什麼?」 「你要說什麼,直接說。」羅煌從無畏懼長輩威勢。 景上竟敲著擺放一杯冒煙熱咖啡的茶几。「我該說什麼?」 羅煌沒吭聲,眼睛瞅睨那杯冒煙咖啡和一旁的器具。 現在是破曉後四十分鐘左右。景上竟每天於旭日出雲前煮好一杯費時咖啡,坐定位子,在咖啡香中等朝陽。 沉默一過,羅煌說:「你還要使用這間房間,我會把鑰匙還你。」 「不用。我有備份。」景上竟掏出別了藍色羅盤的鑰匙放在咖啡杯旁。 羅煌不太高興,但他能忍。 「這個時間該是你靜心打坐、練拳跑步的時間——」 「我知道。」他回答。 「所以小丫頭讓你忘了該做的功課?」 「與她無關。」羅煌看著閃在窗上的銳利光芒。「你別針對她。」 「誰?」景上竟停止長指敲點桌面的動作,語氣輕慢地說:「別針對誰?」 「未央。」彷佛從心、從腦淌過舌根,自然滑出,羅煌說了第二次。「未央——」這聲音有點大,莫名想讓任何什麼——一 顆微塵、一個星球、或是一個人一整個世界宇宙——聽見他在叫她的名字。 「未央?」景上竟端起咖啡,淺啜一口。「我確實嚇一跳……」他搖著咖啡杯,白蘭地香味飄在空氣中。 「伊洛士駕駛的那輛景家小姐專用座車,在岬口公路海崖下被尋獲,我以為小丫頭連死于意外這點也繼承了老頭的——」 砰。一聲悶重短音,阻斷景上竟往下說。羅煌敏感地轉頭瞥望。景未央歪靠在雙折門,臉色一寸一寸翻白。 她像是要昏倒的樣子。羅煌快步走過去。景未央猝然奔跑,沖出房間門外。羅煌也旋足,欲追。一個力量扳住他的肩,令他轉頭。 「伊洛士死了是嗎?」壓抑不住似地冒出口。 景上竟沉眄少年,沒回答他的問題,只說:「靠感官行事,容易被妖魔勾走魂——」 「我說了,不要針對未央。」羅煌撥掉景上竟的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快步走往門前,用力一握門把,有股衝動激生,讓他想拆壞鎖。「下次你要進來,請先敲門。」丟下話,他踏出門外。 這宅子教人陌生。 不過一天而已,熱鬧了,人多了,卻沒景未央所熟悉的。 那些衣著上或顯或隱都有藍色羅盤的男人,擋她的路,又擋她的路。她渾身冷汗,眼也出汗。 「怎麼了?小妹妹,你在哭?」又一個男人擋住她,在玄關前,僅差幾步,她就要跑出門外,脫離開始被兄長的Blue Compass滲染的宅子。 不對。藍色羅盤是好的,伊洛士沒有藍色羅盤,才在雨中找不清前路,墜落海崖。伊洛士當初應該跟隨兄長!伊洛士是被沉重血腥的紅錨拖下去的…… 「對不起……」她害了伊洛士,還對伊洛士說她要像兄長一樣、要重振Red Anchor。「對不起——」 「我沒事。」一個聲音在響應她,就像伊洛士。 景未央抬眸,不見伊洛士。只是一個與伊洛士同等高大的男人——抓著她、擋著她的男人。 葛維鐸皺眉微笑,表情困惑帶憐惜。「我應該沒撞痛你才對……」他剛進門,見女孩沖來,反射地抓住了她,沒讓她撞著男人鋼鐵般的硬胸膛。「難道我抓痛你了?」 這才一驚,放開掐按女孩雙肩的指掌。女孩嫩得不可思議,不是他這種與大海搏鬥的男人可以隨便碰,他可真是見識足了。 「未央——」叫聲傳來。男孩似乎在做什麼特殊訓練,圍著浴巾,奔大步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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