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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只是演戲。”

  只是演戲、對詞,與心無關,非真!

  這刹那,這針刺的刹那,他的掌壓覆她腦後,嘴再次堵住她的唇。一個實實在在的吻,超越了演戲。他不該把舌頭伸進她唇裡,她不該與他糾纏、熱烈反應他。

  他們太年輕,容易衝動而腦子空白,如同幾個小時前,他本要離開,他對祭廣澤的命令毫無義務,沒必要于景上竟被請走後,留下來陪孤爵用餐,尤其孤爵對他說——

  “你家族和我家族有個久遠的愚蠢契約,我對那一套沒興趣,更厭惡身邊有個姓羅的傢伙跟進跟出。”

  並且,他像在搏擊場上遇到對手一樣,回以——

  “我父親正是要我這麼轉達。他說確定您還安然活在這世上就足夠,他不想背上任何護衛不力的罪名,契約是難以追溯的先祖之間的人情恩惠,無關後代,我們不必受綁於此種過往雲煙,今後也請您好好活著。”

  這不算什麼愉快不愉快的會面,但小夥子無畏無懼、不被掌控的態度惹毛了自視尊高的祭家人。

  祭廣澤後來說:“這種忘恩負義的姿態擺對了,羅本把你教育得很好。不過,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最正確的一點,他沒教你——我主你僕,永遠不會改變。”

  祭廣澤命令羅煌留下來。

  晚餐時間,有位孤爵挖掘、即將成為新星的女孩要來,孤爵決意讓他伴隨她,演出他天生該會的護衛角色。

  很抱歉。他從來——出生以來——沒有過這種經驗,即便跟著景上竟,在Blue Compass,他是王子,未曾有人拿護衛保鑣身分看他。

  他要走,當然沒人擋得住他,包括首次交鋒拳頭差點被他捏碎的孤爵。

  祭廣澤不是他的主。父親交代的事,他辦妥了。耗掉一個下午,沒必要賠盡一整天,銅鈴清脆敲響之際,他正要走出孤爵的不吉祥屋子,一握門把,成了那個應門人。

  進門者,是她——

  景未央大概在新月削過樹梢,晚霞退散成紫灰靛藍,一天最甯謐而美麗的時刻,來到祭廣澤的屋子。

  景未央沒預料會在這兒碰上羅煌,甚至為她開門的就是他。他們互看了一眼,很深定的一眼,她想問為什麼是你,他想說孤爵指的新星是你嗎,但他們都沒說出口。

  她往裡走的千分之一秒,他往外走的意念完全消褪,雙足改變行進方向,跟住她,走在她的棕發飄香裡。

  “很好。”祭廣澤終於感到滿意,坐回他的大椅裡,搖著杯中酒液。“很好,你們做得很好,可以了。”悠悠緩緩的語氣,彷佛他前一刻沒在生氣。

  四片膠貼的唇瓣,並非聽見男人嗓音而分開,兩名年少男女有那麼十來秒鐘的耽溺,是真實的呼吸困難,教他們醒覺這非夢。

  只是演戲!他們視線交纏,呼吸急促,臉龐像是上臺表演時搽抹腮紅那般緋豔。

  “亞當、夏娃皆有叛逆心,我可沒給你們蘋果吃……”這呢喃猶似神諭,傳述危險只剩一個喘息的距離。

  少男少女齊齊急轉臉龐,以為這樣能避開燒人的熱燙。

  “你買了他的夢了。”祭廣澤喝口酒,看著景未央。“而你,”長指朝向羅煌。“賣了。”搖搖酒杯,他情緒變換相當快,一忽一瞬,換上比閃電刺亮的笑容,搞得年輕人遭雷擊似地一震,再次動作一致,雙雙站起。

  “你們默契很好。”祭廣澤點頭喝酒,繼續說道。

  男人回繞的聲調如帶魔力,使他們距離拉近又回眸,下意識地對望,兩人眼睛都像鏡子——他在她的幽藍之中,她在他的邃黑深處。

  “你們兩個抓中精髓了——”祭廣澤從他的橄欖寶座起立。

  一個眨眼,景未央先回神,撇頭走離地毯,走得離羅煌遠遠地。她去向潘娜洛碧要水喝。潘娜洛碧給她一杯加了鮮檸檬的水。

  她詢問潘娜洛碧,她的管家來了沒。伊洛士對於她所做的決定仍存顧慮,送她過來後,說要去律師那兒。

  “我們不需要簽什麼紙上契約,我說的話就是合約。”祭廣澤自信的嗓音很響亮。

  景未央反射地將目光瞅往他。

  祭廣澤舉起酒杯。“過來,我的甯菲阿瑪宗。”

  景未央朝他行進,用水杯敲碰他的酒杯。

  他說:“喝點酒沒關係吧?”沒等她回答,杯子一傾,烈酒往她杯中滴淌。

  檸檬片浮醉地漂圈兒,映入她眸底,悠然迷離。

  “乾杯,為美好絢爛的開始。”祭廣澤展揚鼓勖的笑容。

  景未央點頭,捧杯就飲。兌水的琥珀色酒液,溫沁麥芽和檸檬味道,掩蓋潛霸她唇舌的熱息。這酒水比吻好……她大口大口灌進脾肺深處,烈辣之氣洶湧難順,傷喉引嗆還逼淚。

  “抱歉。”有人奪走她的杯子。

  她眼角掛淚、眼睫沾濕,咳了一聲又一聲,聲聲成串,無法言語。

  “祭先生,你怎麼可以給她喝烈酒……”潘娜洛碧急走過來,拍撫景未央背脊。“你不可以傻傻地喝呀——”眼神半嗔責地瞟掠祭廣澤,她在景未央耳畔輕聲低語:“瘋子喝的酒,兌過水還是很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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