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苦大丈夫(28)_樂果

二十八

　　好熟悉的地方，卻又如此疏遠情怯。菁菁拿起服務生端來的一杯香檳，四處端詳這生活了十三年的環境。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宴會，不過是在幾個月前，她還在廚房裡暈頭轉向地幫母親清洗昂貴的水晶酒杯和英國進口瓷器。也就在這個地點，她因為穿了不合宜的服務生制服，還有楚行建的關係，被劉夫人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責駡。

　　她還記得當時傻愣愣地端著盤子想著，如果自己是其中的賓客，將是多麼奢侈的幸福？

　　此一時，彼一時，菁菁感慨萬千，她高高的舉起手上的香檳，透過琥珀色的水泡，看著宴會中富商巨賈和貴婦淑女之間觥籌交錯，還有來來去去忙碌的服務人員。

　　突然，牆邊的長桌方向傳來一陣清脆的碎玻璃聲，菁菁心猛跳一下，急忙回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知道這瓷器有多貴嗎？等一下我會算算要怎麼扣你的薪水。真是的！這麼粗手粗腳的，還不趕快撿起來，如果讓客人踩到受傷，我看你要怎麼負責！喂你啊，先到裡面拿掃把來清理乾淨！」劉夫人指揮著兩個驚慌失措的女服務生，一個往廚房的方向跑去，一個還蹲在地上撿拾著大片的碎片。

　　菁菁沒有多想，一個箭步的跑到女孩面前，拎起禮服的裙擺，蹲下身幫她撿起幾塊碎片。「沒有關係，我來幫你。」

　　女服務生詫異了一下，小聲地說：「謝謝……」

　　「不客氣，小心，這裡還有！」菁菁把碎片放在女服務生手上端的銀盤裡。

　　女服務生滿懷感激的抬頭望向這美麗又善良的女賓客，兩人合力將所有大塊的碎片放在銀色的託盤上。

　　「小姐，這些讓下人來弄就好，你不要幫她。」劉夫人沒有認出菁菁，站在她們的身後大聲阻止。

　　不一會兒，一個女服務生拿著掃把從廚房裡跑出來。

　　菁菁聽到了那熟悉又令人厭惡的聲音，緩緩地站起身，拉拉身上昂貴的晚禮服，用一種正義凜然的語氣說：「這是意外，你不應該扣她的薪水，況且你該提醒她們小心不要受傷才對啊！」

　　劉夫人似乎沒有聽清楚菁菁的話，她一認出閩菁菁，驚訝得合不攏嘴。「啊！你、你不就是……菁菁！」

　　「我就是。劉夫人，你好。」菁菁面無表情的回答。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的客人名單裡面沒有你的名字啊！」劉夫人納悶的說。

　　「是朋友帶我來的。」菁菁實話實說。

　　劉夫人掩著嘴帶點詫異的說：「朋友？是嗎？菁菁，才幾個月不見，就變得這麼漂亮……」

　　「謝謝。」菁菁客套的回答。「今天我請來的都是集團裡面的董事或企業老闆，我聽說有幾個帶了外面的女朋友來。難不成你……你是哪個董事的小……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劉夫人壓低嗓音，神態既好奇又難掩曖昧的問。

　　「你是說小老婆吧！」菁菁帶點惡作劇的心情，直言無諱的答。

　　劉夫人一心想知道菁菁和誰出席宴會，每次這樣的場合，就有許多耐人尋味的八卦在女人堆裡談論不休。

　　她忍不住熱絡的拉住菁菁的手，將地帶到長桌另一邊較無人的角落，乾笑幾聲，悄聲說：「哈……我猜對了吧！是啊，其實那有什麼？企業家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多得是，尤其是像你們這種年輕貌美的女孩，靠著最原始的本錢過日子，根本不怕人家說什麼。就像我跟你媽媽說過，讓你陪我們冠書，就當是我幫你媽媽治病的條件，可惜你母親就是不願意，還這麼不領情，說走就走！原來啊，你是另外找到了有錢有勢的後臺……」劉夫人的視線忍不住往幾個人模人樣的老頭子身上搜尋。

　　菁菁心裡的疑惑終於解開，她還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劉夫人就已經說出母親倉卒離開劉家的原因。

　　「哦原來如此，謝謝你告訴我，原本我還不知道為什麼我媽會離開劉家。」「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劉夫人主觀認為。

　　「不！我只知道我母親在最需要你伸出援手的時候，你什麼都沒有做，竟然還要提條件！」

　　劉夫人惱羞成怒，擰著眉反問：「菁菁，我們劉家可不欠你們母女什麼。」

　　「你是不欠我們什麼，見死不救並不犯法，只是良心問題而已。」

　　劉夫人眯起眼睛，無法忍受讓一個黃毛丫頭教訓自己，不甘示弱的說：「你這丫頭，嘴巴還是一樣利！我告訴你，我是很有良心的原本我想，如果你媽媽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會好好照顧你母親的病，也不會虧待你，是你們自己不識好歹要離開的！不要怪我。但也沒關係了，我們冠書條件這麼好，還怕找不到女朋友……你看你自己！別以為打扮得和我們一樣，穿著名牌，你的身分就會改變。你現在有比較好嗎？當別人的小老婆，還不是走一樣的路，出賣自己，我看你們母女的骨氣也不過如此。」

　　「你……」就算菁菁聰明靈敏，也被劉夫人的話激得無法響應。

　　正當她啞口無言的時候，楚行建從她的身後走來。

　　劉夫人的臉色由嚴厲換成了獻媚的笑臉，菁菁還沒有回頭看清楚背後的人，就聽見劉夫人大聲的說：「啊！行建，你終於來了！晚上我聽你劉伯父說你改變主意要來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還想幫你介紹你劉伯父的侄女，她啊，一年前從美國讀完碩士回來，長得漂亮，家世又好，你們一定要認識認識，因為我覺得你們實在太登對了！」

　　菁菁回頭看見了楚行建，兩人交換了默契的微笑，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劉夫人即親昵的上前，拉住楚行建不斷的說話。

　　楚行建技巧地掙脫劉夫人的手，走到菁菁的身邊。

　　劉夫人張著嘴，看著楚行建，又看著菁菁。「你……她……」

　　楚行建攬住了菁菁裸露的手臂，用開心和驕傲的口吻說：「菁菁就是我的女朋友。」

　　菁菁看到劉夫人錯愕的表情，感到一種得意的快感，但是這種感受稍縱即逝，相繼而來的是更空虛的心靈，更令人頹喪的挫折感難道她必須有楚行建的光環，才能重新在人生中立足？難道她必須靠楚行建庇蔭自己一輩子？繼續依附在他的身邊會有未來嗎？如果失去了他，她還會得到幸福嗎？

　　雖然楚行建在宴會上表現得十足尊重和保護，但是都沒有辦法清除她覆滿陰霾的情緒。

　　楚行建陪伴菁菁沒多久，就被其它人請到劉董事的書房裡。

　　「菁菁，我必須去向大家打個招呼，幾個董事和股東都在等我……」

　　「你去吧！我沒有關係。」她沒有告訴楚行建，剛才跟劉夫人的對話和衝突，努力的裝作不在乎。

　　楚行建臨走時還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按按她的手掌心，才依依不捨的放開。

　　菁菁看著楚行建離開的背影，才恍然發現宴會上許多年輕女性正虎視耽耽的瞪著她。

　　其中一個身材高挑、外型亮麗的女子朝菁菁的方向走去，其它女孩像是有共同的默契一樣，一路尾隨在後。

　　「嗨！你好，我是劉曉楓，我剛剛告訴我的朋友，我好象在哪裡見過你」劉曉楓是劉坤厚的侄女，時常出入劉家，曾在劉家見過菁菁幾次面，都是菁菁在廚房幫忙母親端菜出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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