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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沒有人敢去追究那數十條亡逝的人命,人死都死了,追究只是徒惹一身腥,因此從來沒有人過問。這夜家莊的亡魂就這麼被定下罪名,永遠不得翻身。

  「這就是人性,灰暗的人性!」他冷笑諷刺道。

  難怪,難怪他會如此憤世嫉俗,如此痛恨惡官奸商。

  根本不必過問聯手殘害夜家的官商最後的下場如何,但是一個原本該是忠良敦厚的人,最後竟會變得如此殘暴,夏硯寧竟無法狠下心來怪他。

  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簌簌滑落,她能深刻地體會到他所受到的苦,因為現在她的情況,和他無異——一家子的生命現正掌握在她之手呢!

  該說幸運吧!至少她還有努力的空間,但是……

  「別哭!你這傻瓜,別那麼善良好不好?」夜鷹無奈地道。

  「不,我不是。」她脫口而出。

  「你不是?」夜鷹眼底寫著疑惑。「你不是什麼?」

  「我不善良,一點也不。」若他知道她是懷著多麼邪惡的心接近他,他一定會後悔現在所說的話。

  「傻瓜!你若邪惡,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是純淨的了。」夜鷹含笑地道。「睡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默默地流淚,盼望一夜醒來,所有事情都能得解。

  天亮了,該面對的還是逃不掉。

  她內心好掙扎、好痛苦,可一切還是得親自去正視它。

  但——一邊是對她情深意重的男人;一邊是她懸念牽掛的家人,保了一方,就要犧牲另一方。

  夜鷹已經夠苫了,好不容易信任了她,若她背叛了,他會多失望難過?但是家人的命她不可不保啊!她不能為了一己私情,而犧牲她一家子的性命。

  天啊!她該怎麼做?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

  這問題讓她一夜未眠,垂淚到天明。

  「甯兒,你怎麼了?眼睛怎麼腫成這樣?」藍秋娘心疼地間。「是不是夜鷹欺負你?娘……娘找他算賬去!」

  「不,娘,別去。」夏硯寧阻斷了她的去路。「甯兒只是……只是捨不得你們離開而已。」

  「傻丫頭,原來如此。」藍秋娘輕易地接受了女兒的解釋,這些日子看下來,她心中有數,女兒是受眷顧的,夜鷹絕對不會捨得傷害她分毫。「夜鷹也說了嘛!如果你想見我們,他會隨時接我們來的。唉!其實說真的,住在這裡還真好呢!好風好景的,娘簡直不想回去了。」她留戀地望著女兒,盼望女兒能留下她。

  「你這婆娘有完沒完?住在賊窟裡還沾沾自喜,也沒想過所用的一衣一食不知道都沾惹了多少血腥。」夏中修怒道。

  「血……血腥?」藍秋娘的面容變色。「啊!對,娘也該回去了,說不定祥兒在家裡等我們了,甯兒啊,你可要好好珍重,明白嗎?」

  夏硯寧點點頭,心中五味雜陳。

  「娘,我……我房裡的桌上有些東西,你若喜歡,就拿回去吧!」

  「什麼?」藍秋娘聽得眉開眼笑,眼睛幾乎都快看不到縫兒了。「這樣好嗎?那夜鷹……」

  「他不會介意的。」夜鷹對她向來大方得很。

  「好好好,真是娘的乖女兒,那娘就不客氣了。」

  回去石城老家還要過那愁苦的日子,若能帶點什麼金銀珠寶的回去,至少日子好過點,當下藍秋娘也就不客氣地往她房裡去了。

  「這婆娘,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她……」

  「爹,我……我有話想跟你說。」夏硯甯阻止了夏中修追上前的步伐。

  想必女兒是用這方法,遣走藍秋娘,父女倆才好說話的吧!

  「甯兒,有什麼事你儘管說,爹做得到一定幫你。」

  夏硯寧搖搖頭,用力一咬下唇,深深地吸了口氣,才顫抖著雙手拿出兩塊牛皮交給她爹。

  「這……這是?」

  「這是——這是山寨裡的地形圖,另一塊記載著山寨附近所有的陣法破陣秘訣。」

  「嘎?」夏中修連忙緊張地左右張望,確定沒人後才壓低嗓音問:「你……你當真弄到這些東西了?」

  夏硯寧猛搖頭。「這些東西是夜鷹給我的。」

  「什麼?」夏中修手一抖,差點拿不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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