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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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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喝一口。」離江溫柔地親自喂藥,輕哄道。 冰心乖乖地將藥喝完,才躺了下去。 「爹娘很擔心你,不過爹說你不要緊。」離江像在說服她,更像說服自己。「真的不要緊,你別擔心。」 冰心直直地看著他,若有所思。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離江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 「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我……」他遲疑著。 「你沒失去記憶,你並沒有喝下忘恩水。」這句話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離江就知道什麼也瞞不過她,但仍有顧忌。 冰心隨意地揚起一抹笑。「算了,沒有就算了。」她不強求。 「我……沒錯,我是有話沒對你說。」他深吸了口氣才道:「我的確沒喝下忘恩水,我是駱禦塵,幾天前那個蠻橫無禮的女人,是我娘——我的親娘。」 他必須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能承認,尤其是有這樣一個讓人汗顏的娘,更是讓他無言以對。 「她……她和你完全不像。」冰心真心地道。 「是啊,幸好不像。」這句話像是在調侃自己。「我娘是個汲汲營營、貪得無饜的人,她愛權愛勢,也利用了權勢,盡其可能地耀武揚威。別怪我批評她,也並非我不孝不願認她,實在是……她想找回我,根本就是想利用我鞏固她在駱家的地位,我已經受夠這一切了。」 也就是如此,當他見到冰心,一個無欲無求,彷佛人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讓她在乎的女子後,便無法自拔地陷入了。 她和他娘剛好是強烈的對比,因而深深地吸引著他的探究。 其實他跟在駱王妃身邊這麼多年,也憎恨掠奪。他不求什麼,只希望冰心能夠慢慢學會在乎他,這樣就夠了。 「所以你敲了自己一記,並放逐自己於風雨交加的江河中漂流?」冰心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輕賤自己的生命,她為他感到心疼。 「不!我還沒那麼傻。」離江直言道。「那是我二娘和耿總管做的……」 他將事情的經過向她說了一遍。 原來當初柳秋娘的確和耿放到江南找過他,並約他出去,他從柳秋娘驚恐彷徨的眼中看出了不對勁,所以沒將她遞來的水酒喝下,因此逃過了失憶的命運,卻沒想到他們除了忘恩水外,還另有「招待」。 「你……」冰心被他嚇壞了。「你明知道他們心懷不軌,竟然由著他們來?」 「不,你誤會了。」離江神態自若地輕笑道。「其實我二娘是個心地善良且膽小怯懦的人,我相信她不會下什麼毒手的。」 「膽小怯懦的人會在風雨交加的夜裡將你丟在小船上,任其漂流?你的標準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這樣的女人若算膽小,那天底下還有大膽的女人嗎? 「我不做虧心事,所以我一直深信上天自有它的安排,她不會虧待我的。」離江對著她這。「瞧!我不就因此幸運地遇見了你?」 「你這個人喔!」不知道該說他太過樂觀,還是腦筋有問題。 「唉!其實我也後悔,當初若我早知道那是忘恩水,可以讓我將前塵往事全部忘記,我一定會毫不考慮的喝下。」 「為什麼?以往的記憶,真有這麼痛苦嗎?」 「痛苦!?他歎了口氣。 是啊!那真的是很慘痛的過去。 駱王爺愛的不是駱王妃,也不是柳秋娘,聽說他愛的是個風塵女子,那個女人也愛他至深,甚至拿生命替他擋住刺客的劍,就此香消玉殞,而他也一直活在追思之中。 後來駱王爺奉了父母之命娶了駱王妃,夫妻倆相敬如冰,雖然孕育了一子,可夫妻倆之間的感情還是沒有進展。 沒多久,駱王爺又遇見了柳秋娘,由於柳秋娘長得有幾分神似他那死去的心上人,因此他不管當時柳秋娘已經訂了親,也不管髮妻以死相逼,強硬地佔有了她,使她懷了身孕,再將她娶進門。 家裡有了兩個女主人,就算柳秋娘生性柔弱,從不敢爭求什麼,但駱王妃也不肯放過她,鎮日吵吵鬧鬧,沒一刻安寧。 駱禦塵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後來他再也忍受不住,學著他爹鎮日往外頭跑。他爹是到處花天酒地,尋找每個與心上人相似的背影;而他找尋的是一份家的感覺,而後索性也就長住在他舅父敬承王府,再也不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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