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元柔 > 乞兒皇爺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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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貴在外院混了半年,多少也知道這位墨少爺是個不吭聲的主子,一雙賊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身上昂貴精緻的衣衫,痞痞一笑,一手摸著下巴,「墨少爺,聽說您一年前……是在北邊挖礦吧?不知道您記不記得礦頭陳三?」 墨夜仍是一句話都沒說,就連一個眼神也不屑給他。這模樣徹夜惹怒了陳貴,有一種被看不起的屈辱感從心底迅速升起。 「呸!你真以為自己是少爺嗎?也不想想……」他蹲下身子,看著墨夜的眼晴,緩緩地開口道:「自己只是一個殺、人……」後面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眼裡的輕蔑瞬間轉成了恐懼! 原本靜坐在地上的墨夜突然像只發狂的野獸,赤紅著眼睛撲向他。 陳貴根本來不及閃躲,突然感覺到胸前一陣劇痛,接著被撞倒在地,墨夜壓坐在他身上,眼睛不斷地瞪大,拼命地喘報,雙手緊握成拳,下一瞬,那些拳頭如狂風暴雨般狠狠落在陳貴身上。 「啊!」陳貴毫無招架之力,只能殺豬般地痛喊。 獄澄兒加快腳步沖了過去,「墨夜哥哥,不要!」她伸手緊緊抓住墨夜的手臂,雙眼凝滿淚水直瞅著他喊道。 墨夜並不是完全的失去理性,只是深藏在心裡的傷口被翻了出來,一時有些失控,看見身邊小小的人兒緊抱著自己的手臂,不禁渾身一震,接著迅速甩開她,抖著身子躲到一旁,警戒地看著她。 她的存在對他而言,一直就像陽興一樣,他是在黑夜裡最污穢的一團泥,肮髒不堪,她卻宛如是在陽光下最純潔的水晶,晶瑩剔透,這樣的他,怎配得起她一聲墨夜哥哥。 獄澄兒哭紅著眼看著縮在樹下的人,方才那一幕嚇壞了她,可是看著此刻的墨夜哥哥,好的心好痛、好痛。墨夜哥哥很害怕吧? 墨夜縮成了一團,喘著氣,心裡一陣恐懼,顫抖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想起了那件事,這雙手、這雙手……曾經取過一個人的性命! 他們兩個都沒有注意到已經從草地上爬起來的陳貴,墨夜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拳頭雖下得狠,卻沒多少死勁,所以陳貴身上只是多了些瘀青和紅腫,並沒有什麼太重的傷,但是被痛打一頓,他非常憤怒,一心只想著也要給他好看! 他拾起足前的石塊,快速緊握在手中,並趁兩人都沒注意的時候來到墨夜身後,接著高舉起石塊就往墨夜的後腦杓敲下去! 蹲在墨夜前面的獄澄兒突然覺得頭頂一黑,抬眸一看,就看到孫貴拿著石頭敲下來,驚叫一聲的同時,伸手將墨夜往旁邊一推—— 陳貴沒打到墨夜,但是獄澄兒推開墨夜時用力過猛,身子跟著往前傾,石塊就這麼狠狠擊中了她的頭。 三個人同時都怔住了,獄澄兒只覺得一陣暈眩,然後一股暖暖的熱....流自頭頂滑落。 墨夜瞪大眼,看著那絲殷紅剌眼的血痕,讓他幾乎無法呼吸;而陳貴沒想到居然會傷到三姑娘,看到三姑娘頭上不斷冒出血來,頓時嚇白了臉,慌亂地丟掉手中的石頭。 「不、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過來的!」他驚異地轉身就跑。傷了主子的下人會有什麼下場他是知道的,他不要、他不要啊! 獄澄兒只覺得頭越來越暈,雙腳無力,身子一軟,輕飄飄地摔跌在綠地上,頭頂的紅也迅速染上綠色的草地。墨夜滿懷驚恐地沖到她身邊,張大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看著他,看見了他眼底的害怕,雖然她很暈、很痛,可是還是揚起甜甜的笑,伸手輕輕扶上墨夜的臉。 「墨夜哥哥……不怕……澄兒在這裡陪你呢……」 軟軟的掌心帶著暖意輕撫過自己的臉,也像帶著暖意撫過他那顆早已經冰冷的心,墨夜怔怔然地看著躺倒在地上的小人兒,眼淚倏地從眼眶滾落。 那只小手無力地摔落地面,獄澄兒撐不住暈了過去。墨夜一彎身,吃力地抱起她,邁開腳步沖向外庭,用許久沒有開口的粗啞乾澀嗓音喊道:「來……人啊!」 他不要她死!他不要—— 轟隆一聲,藍青色的光芒劃破黑漆漆夜空,淅瀝瀝的聲音響起,為這片炎熱已久的大地...帶來一絲絲涼意。 一陣輕風順著半開的窗戶飄進了屋裡,晃得房中的燭火輕輕搖曳。 獄清江坐在床沿,紅著眼睛盯著躺在床的獄澄兒,心疼得就像要碎了一樣,眼角餘光掃到跪在牆角的人影,心底暗暗歎了口氣。 為女兒掖好被角,她坐到一旁的椅子,看著那落寞瘦小的背影,揉揉額角。女兒為了他挨了那麼一下,她不是不氣,只是這孩子也恁是無辜,何況從女兒出事到現在,這孩子就這麼默默地跪在角落,等著女兒醒來,她還能怎麼做? 房裡一片沉默,獄清江看著墨夜的身影,久久之後才開品說:「陳貴的事,我已經處理好了,你……你還想陪在澄兒身邊嗎?」 這一年來,她一直觀察著這孩子,他雖然隔絕外界的一切,始終不開口說話,但細心觀察,這孩子還是有情緒的,至少在面對澄兒的進修,他身上的冰冷會淡一些。 墨夜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兒,黑眸裡瞬間綻放了幾絲光芒,隨即又像煙花一樣淡淡地隱去,雙手抖了抖,然後緩緩緊握成拳。 「我曾經殺過人……」跪在地上的他,像是回憶般地,說著一年前的往事。 原來一年前他會被送回牙行,就是因為他在礦山殺了人。 一年半前,他被賣到礦山當長工,一開始還好,頂多就是吃不飽、穿不暖而已,只要不待在那以色侍人的地方,再怎麼苦他都可以忍受。 但礦山裡的一個工頭不知道從哪聽來他以前是小倌,開始騷擾他,他不從,就變著法子折磨他,起初他都忍了下來,只是工頭卻越折磨他越開心。 直到有一天他發高燒提早回工寮,躺在在大炕上睡覺的時候,那工頭也進來了,趁著他體虛想要對他用強的,他拼了命 的掙扎,與對方相搏,混亂中拿起一旁挖礦的鋤子,就往工頭的頭上鏟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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