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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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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終,皇甫衛都沒多看山道上的人一眼,加快速度離開。 這段插曲,算是他們今天旅程中最熱鬧的一段,也讓皇甫衛看見她的正義感,雖然他一直冷言冷語,但心中的震撼卻無人知曉。剩下的,就是在馬背上時續不斷的奔波顛簸,讓皇甫珍生不如死,直到日近黃昏,奔馳的駿馬才緩慢地停下。 皇甫衛在樹林裡找了一塊還算乾淨的地方,低頭看著懷裡那個臉色發白的女人,伸手推她一下。「下馬。」 她在馬背上顛了一天,骨頭都快散了,被他輕輕一推,整個人便直直地往地上摔。 他及時伸手一撈,勾住她的腰。「你連下馬都不會嗎?」而後他雙腿一旋,抬著她利落下馬,一落地就鬆開手。 她沒心情理會他嫌棄的口吻,因為她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無一處不疼,也不管姿勢好看不好看,她爬到離她最近的一棵樹下,一邊呻吟,一邊調整位置坐好。 「唔……啊……」聽到自己骨頭發出的清脆響聲,天啊!這真是一種折磨!她昏昏沉沉的靠著樹幹,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動了動,慢慢地蘇醒過來,濛濛矓矓地睜開眼睛。腰部持續傳來一股不適的酸痛,她揉揉眼,看了下四周。 閉上眼歇息之前的黃澄天色如今已全變暗,腳邊不遠處起了一個營火,一路行騎的黑馬在遠處的樹邊。感覺身上有什麼東西滑落,她低頭一看,是件暗紅色的披風?是皇甫衛為她蓋上的嗎? 「奇怪?他人呢?」左右都看遍了,就是沒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她正疑惑的同時,就看見他的身影從樹林間穿梭而來。 他手上提著已經洗淨的魚跟山雉,走到火堆旁,看到她醒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把東西整理好,放在火架上烤。 沉默怪異的氣氛讓皇甫珍難受極了,像有幾十隻螞蟻同時在她身上爬,她小手捏著自己酸痛的腰際,雙膝靠攏,兩手交迭在膝上,側著臉,張著一雙烏黑的眸子看著坐在火堆旁的他。 紅黃的火焰不時跳動一下,令眼前男人俊逸的側臉忽明忽暗,憑良心說,她真的不得不承認他好看,有股陽剛的帥氣,兩道劍眉配上那對黑幽的眸子,確實是人中之龍。想想他家財萬貫、相貌堂堂,本來可以娶到一個如花似玉的賢妻,結果偏因為報恩娶到一個不孝、不慈的惡娘子。 這一刻,皇甫珍突然開始同情起他來了,目光泛柔地看著他,要是兩人身分對調,她也有可能做得比他還過分。 古人說的對,娶妻當娶賢,娶了惡妻,一世不得安寧。他只把前一個皇甫珍趕到濟南去,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皇甫衛,日後休了我,你就再找一個好女人吧。」他應該要擁有幸福的。雖然不明顯,但她可以感受到他心裡好像很孤寂,眉宇間的冷漠,就是因為這段不幸福的婚姻吧? 正拿著枯枝撥弄火堆的皇甫衛頓了下,一直沒看向她的黑瞳對上她的眼。 黑夜中,她的眸光閃動,清澈無偽,他心頭忽然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騷動,令他覺得有些癢癢的、軟軟的、酸酸的…… 她的說法,就像是兩人離緣後再也不會見面一樣。 「你呢?」如果像她自己說的,她忘了一切,又脫離了皇甫家,要何去何從? 「過一天算一天吧。」皇甫珍歪著頭看天上的月亮,她還能怎樣?即使是想盡辦法要「回去」,可說真的,她也知道「回去」需要一些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 她還記得自己會來到這個朝代是因為跌落水裡,那一天正播放強台警報,但古代哪來的氣象臺?總不能要她每次看風大雨大就沖出去躺在水裡試吧?又不是漫畫。 兩人又沉默了,只剩柴火燃燒的劈啪聲響,直到東西都烤熟入腹後,皇甫衛才又道:「謝謝你救了溫羽。但……為什麼?」 話說得有點怪,但皇甫珍卻瞭解他的意思。「沒有為什麼,身體自己就動了。」她喃喃地回道,疲倦的閉上眼。她累了。 她用最簡單的話回答了他複雜的問題,皇甫衛看著她閉上眼,沒一會兒工夫,便又睡著了。他定定地注視她沉睡的臉龐,萬般滋味同時湧上心頭。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一旦為某樣東西命了名之後,理智上來說,明明知道那不代表什麼,但情感上,卻已是無法分離。他對她就是這種莫名複雜的心思。 她身上掛著一個名分——皇甫衛的妻子,以前只要想起這一點,他心裡對她便萬分的厭惡,恨不得這樁姻緣從來不存在,只是他卻又無力改變現況,因為那該死約祖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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