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山南 > 左手握右手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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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來不及細思.「鈴……鈴……」電話鈴又響了起來,若璃哀號一聲,認命地接起。 三天以後,程譽果然回來了——並且是選在午夜時分。 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若璃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到身邊的床鋪下陷,然後熟悉的男性氣味鑽入她的鼻孔——是程譽,她逃家的丈夫,他回來了。 若璃驀然從床上彈起來,擰亮檯燈:「程譽?」她瞪著身旁的高大身軀,兩秒鐘後,發出尖叫:「我們得談談!」 「明天吧。」他的聲學充滿了倦意,「我很累了。」 「不行,就現在!」她推搡著丈人,連日來壓抑的情緒現下終於找到出口宣洩,「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跑到美國去?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們找你都快找瘋了!還有,爸爸的葬禮——」接下來的話語因為突來的擁抱而被她吞進肚子裡。 程譽一把抱住了她,緊緊把她鎖在懷中,逸出類似乞求的低吟:「若璃,別再說了,我真的很累了。」 「呃……」她就這樣被他擁在懷中,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想念他的懷抱,可是…… 「鈴……鈴……」這時,電話鈴毫不客氣地響起來,打破室內的靜謐。程譽順手接起聽筒,季禮哲的聲音立刻在那頭炸開來:「程譽,你這傢伙在搞什麼!為什麼……」 程譽臉色有絲灰敗,他瞥了身邊的若璃一眼,輕聲對話筒道:「你等一下,我去書房接。」 若璃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臥室,他臨去前防備的那一眼,令她莫名心痛了一下。他有事瞞著她嗎? 程譽用腳踹上書房的門,才對著聽筒咬牙切齒地道:「拜託,我前腳才剛到家,你非得在這時候審訊我不可嗎?」 「少來,你該受審的地方太多了!」季禮哲絲毫不客氣,「我問你,你去LA做什麼?是不是去見佳伲?」 「這不關你的事。」程譽粗聲回遭。 「程大少,你很過分哦!」季禮哲也忍不住了。 「現在家裡亂成一團,你老子還躺在床上等著入土為安,可是你呢?卻千里迢迢跑到美國去會舊情人!拜託,程譽,你也給我偶爾成熟一點好不好?你已經結、婚、了!有什麼事不能跟老婆說,非要跑上找佳伲?如果被若璃知道,她會傷心多死!」 程譽籲出一口長氣,「說了你也不會懂。」的確,他該怎麼跟他解釋、跟每個人解釋他心裡那連自已也無法理清的感受?尤其是——跟她解釋?他絕不是不愛她,也絕不是要逃避任何該負的責任,只是——他覺得自己無法面對若璃。 該死的,就是這麼簡單,他無法而對若璃!他不知道自已在彆扭什麼,在得知父親的死訊後,他最不想她的人就是若璃。他害怕極了她用那飽含淚意的剪水雙瞳凝睇著他,用最溫柔的聲音安慰他別傷心、振作起來——只要一想到那情景,他就覺得害怕。他怕讓她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怕她發現自已其實很傷心很難受,怕被她安慰,怕被她同情…… 這是一種怎樣的情緒?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就是怕。然而,這種複雜而又彆扭的心情,要如何宣之於口? 電話那頭,季禮哲還在絮叨著些什麼,但程譽已經無心去聽了。他的心,被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占滿了,甚至讓他忘記了身體的極度疲憊,只是呆呆地站著,站著。 然而,另一邊—— 纖細的小手放蔔聽筒.輕歎一聲,悲戚感充滿了整個主臥室。 若璃此刻恨透了自已。她多麼希望自己沒有拿起聽筒,沒有偷聽到他倆的對話,然而,她鬼使神差偷聽到了,也明瞭了程譽此去的原因——佳伲。 佳伲——這名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頭一陣灼痛。她……一定是個很有魅力的女子吧?是怎樣的女子能令程譽放下天大的事,千里迢迢地遠赴美國呢?她不願想像,但卻管不住洶湧的思緒。五天,整整五天,他們都在一起;而五天足夠做太多事了…… 「若璃?」程譽溫柔地輕喚驀然響起,「怎麼了?怎麼哭了?」他走到床頭,大手撫上她的面頰,沾了滿手濕意。 「沒什麼!」她像被燙到一樣瑟縮了下,回過神來,沖丈夫擠出一個笑容,「沒事,你不是累了嗎?快去睡吧。」 程譽定定地凝視著她的臉龐,那若有所思的眼光令她心慌。良久,他終於撇唇一笑,「好吧,你也早點睡。」說完,他逕自翻身上床,背對著她躺下。他知道自己的逃離令她情緒不佳,可是在身體極度疲累的情況下,他沒有分出過多的心神來關注她的負面情緒。頭一挨上枕頭,他便沉沉睡去,並不知道他身後的人兒,卻是一夜無眠,小心地壓低了自己哽咽的聲音,將所有悲傷掩入黑暗之中。 「葉佳伲?那個知名的華裔女畫家?」羅茜低聲念著這個名字,修長的十指扣著桌面,「想不到程譽跟她也有瓜葛。」 「她……很有名嗎?」若璃一時忘了傷心。但也許,這也是她潛意識中最在意的。 「豈止?在美國,男人們簡直為她瘋狂。」羅茜撇撇嘴,「你的情敵來頭不小啊。那後來呢?程譽繼續跟她互通款曲嗎?」 若璃虛弱地搖搖頭,心中卻刺痛。這問題太令人難堪了。 「搖頭是什麼意思?是『沒有』還是『不知道』?」 「不知道。」事實上,對於程譽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她一直都不是確切的知道,但是緋聞在傳,報紙在寫,而這些就夠令她心痛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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