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山南 > 左手握右手 | 上頁 下頁
十四



  「怎麼?你不知道嗎?」看她一頭霧水的反應,宋明騁頓時精神一振,上前一步道,「程譽和他父親有過君子協定,只要程譽在二十七周歲之前結婚,程家名下的兩千萬巨額遺產就全歸他!這件事原本也只是說說,可是後來程老爺子生了重病,就把這個約定寫到了遺囑裡。」

  「怎、怎麼會……」若璃驚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怎麼程譽和她結婚不是為了父親的病,不是為了告慰時日無多的老人?她拼命搖頭,拒絕相信宋明騁的話,「可是……可是程譽說結婚是為了爸爸的病……」

  「若璃,你被他騙了!」他再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羸弱的肩頭,搖晃著叫道:「程譽和他父親關係很糟糕,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他又怎麼會為了他父親而結婚?他巴望他死都來不及了!」

  「不會,不會的……」她喃喃道。程譽不是那樣的人!在父親的病床前,他還那麼傷心……他怎麼可能?

  「若璃!你還不相信我嗎?這些都是我從程葳那裡親耳聽到的。」見若璃表情猶疑,他忍不住加重語氣,「程譽那小子根本不是人,他眼裡只有女人和錢——」

  「下次要說別人壞話時,記得要放輕聲音。」

  驀地,輕柔悅耳的男聲在夜空中揚起,打斷了他憤懣的抱怨;程譽踱著貓一般優雅的步子,緩緩走進了露臺,臉上掛著十足嘲諷的笑容。他身後跟著身穿酒紅色小禮服的程葳,她的臉上泛起憤怒的紅霞,甚至要蓋過了她禮服的顏色。

  「宋、明、騁!」她沖到他面前,憤怒地大吼,「你對若璃說了些什麼鬼話?!」

  宋明騁臉上有絲心虛,但他強自作出理直氣壯的樣子,「我、我只是說事實而已。若璃有權知道真相。」

  「你!」程葳一怒之下揚起手臂,但揮勢到半空,又停住了。她再也無法保持兇悍的勢子,眼淚從她眼眶中汩汩地流出來。她表情慘然地低聲道:「你還是忘不了她,你還是喜歡她,對不對?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什麼要答應和我交往呢?」

  若璃聞言驚詫地瞪大了雙眼。宋學長在和程葳交往?什麼時候的事?

  而下一秒鐘,程譽的話更是讓她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程葳,不介意我替你揍他吧?」程譽的聲音平常得像是在談論天氣,甚至有幾分惡作劇式的愉悅。

  而宋明騁臉上立刻現出鄙夷的神色來,不屑地道:「程譽,你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爛人,只有粗野的人才會用暴力解決問題——」

  「不好意思,我就是粗野的人。」他的話音未落,程譽碩大的拳頭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了過來,始料未及的宋明騁被他一拳砸中鼻骨,整個人飛了出去,鼻血汩汩地流出。

  「啊——!」程葳和若璃同時發出尖叫;更有客人和媒體記者聽到了響聲沖到露臺來,整個場面頓時變得極為混亂。

  「宋明騁!」程葳反應過來,連忙奔上去扶起他,心疼地道,「你沒事吧?」

  「別碰我!」他一把甩開她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只見程譽雙手環肩,正掛著笑容看他,一副「我就是打了你,你能把我怎樣」的襥樣。這下子,他從小到大所有壓抑的男性衝動和著剛才所受的屈辱,一古腦地全都沖上他的腦海,他衝程譽比了個挑釁的姿勢,恨聲道:「好,程譽,你有種!剛才的不算,我們再來!剛才是你替程葳打我,現在換我替若璃教訓你——」

  「若璃是我老婆,你有什麼資格替她教訓我?」程譽理都不想理他;這小子以為自己是誰?說話未免太搞不清楚狀況。

  「你……」宋明騁被他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原本俊秀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尷尬極了。

  程譽仍舊是一臉無所謂的涎笑,圍觀的賓客盯著他狂看,攝影機和照相機鏡頭對著他猛拍,他也只當沒看到一般,好像剛才把人打翻在地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若璃簡直要當場昏倒了;她的眼前一片混亂:周圍都是今夜來參加婚禮的客人,可是他們此刻的表情更像是在參觀瘋人院;還有那些討厭的記者——自從程譽揮出拳頭的那一刻,他們的閃光燈就沒有停過,弄不好她和程譽明天會上社會版的頭條了。天啊,這是怎樣的婚禮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仿佛還嫌局面不夠亂似的,程葳突然嗚咽一聲,雙手捂著臉沖出了露臺;於是攝像機的鏡頭又紛紛追著她的背影拍攝而去,閃光燈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晝。

  若璃無力地扶著額頭。這就是她的新婚之夜嗎?那這一定是她一生中最最難忘的日子了!她又氣又無奈地去看程譽,只見後者正沖著她壞笑,並用唇語無聲地說著什麼。這傢伙又想搞什麼鬼?他捅的漏子還不夠大嗎?她大惑不解,眯起了眼想要看個仔細——

  啊,看清楚了,是結、婚、快、樂,再加一個飛吻。

  老天啊,她究竟嫁了一個怎樣的男人?

  「老婆,老婆,跟我說句話嘛……」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嘛?我的好老婆……」

  晚宴過後,新婚的程譽夫婦乘坐婚車回到他們在半山區的別墅;那裡將是他們度蜜月的地方。至於那場婚宴究竟是如何結束的,若璃不甚清楚,也不願意去回想;她只知道,這場婚禮是她這輩子所經歷過最丟臉的事件之一,而始作俑者竟然還是她的新婚丈夫!哦,只要一想到那些賓客們臉上慘然中又帶著幾分憐憫的表情,她就恨不得想一頭撞死放棄此次人生,重新投胎算了。

  而這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卻還沒有絲毫的懺悔之意,反而自打進房間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她身邊打轉,嬉皮笑臉地企圖求得她的原諒。原諒?哼,她會原諒他才有鬼!

  若璃不去看程譽惹人討厭的笑臉,逕自拉開衣櫥的門去找睡衣,卻被他自身後一把抱住。她掙扎著,又好氣又好笑地低叫:「程譽!我要換衣服!」

  「衣服我可以幫你換,老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嘛……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耶……」程譽一面搖晃著她的身體,嘴一面不老實地啃向她耳垂的敏感處,逗得她咯咯直笑,再也沒有辦法對他板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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