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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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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別這樣,好端端的怎麼突然……」何雲深有些手忙腳亂。他很少見女孩子哭成這樣——目光呆滯,嘴唇顫抖,眼淚不停往下流。當然有時候急診室裡的病人會哭,可他一律賞他們一張冷臉。 然而現在的情況不同,顏真夏並不單純是他的病人。而且,此刻見她怔忡流淚,他竟然打心底漾開幾分憐惜的感覺來。那感覺酸而艱澀,又有些莫名的慌亂藏匿其中,讓他無從形容。他呆了呆,連忙掏出口袋裡的白手絹遞給她,聲音不自覺放柔了:「快把眼淚擦掉,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反正,今天是一定要替她打開這扇門就對了。 顏真夏接過白手絹,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哽咽著道:「有消毒藥水的味道……」她眼神恍惚。 何雲深笑了笑,沒有說話。這時,顏真夏突然一把將手絹塞回他手裡,然後轉身狂奔下樓。 「喂,顏真夏!」何雲深愣了一下,趕緊追了上去。他飛奔到底樓公寓外,未曾想,遠遠地就看見了令他心臟險些停止跳動的驚險一幕! 這女人在幹什麼?!裹著厚重大衣的嬌小身體正歪歪斜斜地懸在一樓某戶住家的陽臺上,隨著冷風一陣陣吹來,她的身體也搖搖欲墜。但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放棄地向二樓的窗口攀去! 「顏真夏,你瘋了嗎?!快下來!」何雲深跑過來,抬頭朝她喊話。 顏真夏不理他,逕自往上爬。內心裡有股衝動恨意,促使她做出這失常舉動。她不相信阿KEN所謂的分手理由,憑著多年相處和瞭解,她幾乎敢肯定,阿KEN如此迫不及待將她驅逐出境,一定有別的原因!會不會……他有了別的女人? 她一定得弄清楚才行,絕不能被甩得不明不白! 看著顏真夏一意孤行地越爬越高,何雲深有些生氣了:這女人才剛從醫院裡出來不到一個小時,難道又想跌得斷手斷腳被推回急診室嗎?他提高了聲音叫道:「顏真夏,快停手!你別逼我也爬上去把你揪下來!」 聽了這話,顏真夏的身子僵了一下,她低下頭,顫聲道:「你不要管我!」話音未落,攀著陽臺瓷磚的手一滑,整個身子頓時失去了依託,她尖叫一聲,雙手揮舞著,卻不能阻止自己急急往下墜。 「啊……」她嚇得閉上眼。難道自己的人生就這麼多災多難嗎? 三秒鐘之後,「咚」的一聲,她墜入一具寬厚暖熱的懷抱。消毒水的味道包圍了她的感官,而身下則傳來一聲低低的悶哼:「好痛……」 何雲深用雙手承接了這個突然墜落的「意外驚喜」。然後巨大的墜力將她和他雙雙帶倒在地上。她的身子結結實實地壓著了他的手肘,令他忍不住痛呼出聲。天,好疼!這下他毫不懷疑要被推進急診室的那個人是他了。 何雲深強撐著坐起身,搖晃著被壓到的手臂,邊抽氣邊問懷中女子:「你沒事吧?」怎麼不說話?難道被嚇傻了? 顏真夏不答。臉埋在他胸口,紅發散亂地勾住了他襯衫的第二顆扣子。 「顏真夏?」他又試探地叫了一聲。 依舊沒得到一個字的回答。可是漸漸地,卻有壓抑而低沉的哭聲自他胸膛處傳來,並且越來越響。到了最後,他懷中人兒索性拋卻一切顧忌,雙手揪住他前襟放聲大哭了起來。 「哇……」她哭得聲色俱厲,何雲深愣住了。 只不過短短幾分鐘的功夫,他胸前的襯衫便濡濕了一大片,顏真夏哭得傷心慘烈,分外使勁兒,以至於額頭居然冒出汗珠,背脊也濕了。 她好難過,心中充滿了挫敗和疑惑,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為何會淪落到這樣可悲的境地:被誤認為自殺而送進急診室不說,現在連回自己的家都要攀高爬窗! 她連自己的愛情都顧不好,有什麼資格當戀愛教祖?她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蛋,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此刻,她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中放肆哭著,那男人很好,沒有嫌惡地推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她,反而手勢輕柔地拍撫她的背部,替她順氣。她哭了一會兒,氣力用盡,嗓子也啞了,終於漸漸止住眼淚。 何雲深無奈地伸出雙手環抱這瘋狂痛哭的女子。方才他的手被她壓得生疼,可是她哭了,於是他連動也不敢動彈一下。她淒厲的哭聲揪緊了他的心,他抱著這女子,感覺好像接住了一個甜蜜的負擔。 一下子,心情變得有些怪異。 她的動作不雅觀,他卻覺得惹人生憐;她哭到岔氣打嗝,他竟然偷偷地感到了心疼。 怎麼會這樣呢?這股異樣感受從何而來?他已經快十年沒戀愛,情感麻木又遲鈍,早忘了上一次擁異性在懷中是什麼時候;可是為何此刻,他的心臟會突然漏跳了一拍?雙手會不自覺地撫上她脊背替她順氣?他不是很討厭她嗎? 「你……沒事了吧?」他期期艾艾地問,發覺自己的嗓音莫名變得低啞。 顏真夏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回答:「沒事了。」想了想,又道,「很抱歉。」很抱歉弄壞了他的信用卡,壓疼了他的手,還哭髒了他的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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