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山南 > 借你耳朵說愛你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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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佳伲輕悠悠地歎了一聲,喝光杯子裡的酒。如果他沒有女朋友,那麼葉佳伲和陸沉暮——會是非常相配的一對。他們都愛畫,性格互補,她外向瘋狂,他沉穩內斂,在一起一定不會覺得無聊。 可是,他偏偏有女朋友了。所以,她什麼也不能做。 葉佳伲走回大床邊,把自己的身體拋向綿軟的席夢思床墊。她渾身放鬆了,閉上雙眼拉高棉被,明明是準備要睡了,腦海中卻一瞬間閃過了那男人的樣子——輪廓深透的臉頰,深具藝術氣質的黑框眼鏡,鏡片後的雙眼閃爍著淡定的光。她自嘲地笑了笑,翻了個身,將臉龐埋入鬆軟枕頭裡。 陸沉暮啊陸沉暮,今夜你可睡得好?在被你用禮貌疏遠言辭拒絕以後,我竟然——開始有點兒想念你。 回來一個星期以後,日日忙於畫展的陸沉暮終於抽出半天的時間來,可以約女友顧芷潔一起吃頓飯。他最近實在太忙了,所以這半天的空閑時間他決定善加利用;而這個所謂的「善加利用」,就是指他打算在晚餐時分向女友求婚。 這日下午一點,陸沉暮打電話去「和風名廚」定位——那是顧芷潔最喜歡的日式餐廳。掛下電話後,他徵求助理羅森的意見:「如果給女朋友送花的話,你說是玫瑰比較好還是百合比較好?」 羅森正蹲在地上為一幅油畫作裝裱的工作,聽到老闆問話,他不悅地抬起頭,「交往三年,你竟然不知道芷潔最喜歡的花是重瓣百合?」 陸沉暮面有愧色地沉默了。他還真不知道。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浪漫的好情人,經常世界各地地飛,即使回來約會時也總是表現得很累;芷潔願意與他交往三年而從沒有一句抱怨,可見她是多麼乖巧無求的女孩。 「那——就訂重瓣百合吧。」他自言自語。 「天要下紅雨了哦,你幾時開竅了,懂得給女朋友送花?」羅森頗不是滋味地斜睨他。這世上感情事就是這麼不公平,陸沉暮對顧芷潔並沒有多麼殷勤體貼,但芷潔獨獨愛定了他。 陸沉暮微微一笑,「今晚要向她求婚。」 羅森扶著畫框的雙手驀然僵住了。什麼?!求婚?!這麼……這麼快? 他原以為陸沉暮一向以事業為重,必然不會那麼快考慮成家;或者他和顧芷潔的感情發展緩慢,平淡有餘而激情不足,一時半會兒不會把結婚提上議事日程。可是沒想到,這一刻陸沉暮卻在他耳邊清晰無比地說:「我們在一起三年,對彼此都相當瞭解,兩家父母的關係也很好,結婚是水到渠成的事。畢竟我也三十多歲了,是該考慮婚姻大事的時候了。」 「哦。」羅森垂下頭,低低應了一聲,忍不住心頭湧起的妒意和沮喪。他注意到陸沉暮用了這樣四個字——「水到渠成」。是呵,陸沉暮和顧芷潔家世背景相當,樣貌年齡也相配,的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更別說芷潔還死心塌地地愛著陸沉暮。 而他呢?他羅森永遠是陸大老闆鞍前馬後的助理,永遠是顧大小姐呼來喝去的僕從。他每日陪在他們二人身邊,卻永遠不屬於他們那個世界。他對顧芷潔的愛不是「水到渠成」,而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羅森站起身,把沾著松節油的雙手在襯衫上蹭了蹭,然後伸向陸沉暮,「老闆,恭喜你。」他刻意掩去了眼中的妒色。 「不用那麼早恭喜,她還沒答應嫁給我呢。」陸沉暮微笑。 「她一定會答應的。」羅森苦笑。顧芷潔怎麼可能不答應?她這輩子唯一的夢想就是嫁給陸沉暮呵! 「希望如此。」陸沉暮點了點頭。聽到羅森這麼說,有些心安,但又有些莫名的忐忑。他……是否真的確定了自己的未來?和顧芷潔結婚,平淡如水地相守一輩子;沒有太多激情、沒有任何冒險的平順人生,是否真是他想要的?那樣的日子他已過了三十多年,他又是否真心想繼續那樣過一輩子? 這一刻,陸沉暮凝視著懸掛於面前的油畫《愛人》,那關於耳朵和蝴蝶的纏綿景致令他心中突然升起了這樣的疑問:他命定的愛人,真的是顧芷潔嗎? 當晚,月朗星稀,和風陣陣。似乎連老天都在暗地裡幫助陸沉暮,給他祝福。他開著香檳色BMW載女友顧芷潔來到預定的「和風名廚」;今日顧芷潔打扮得很漂亮,米白色連身小洋裝,GUCCI金色高跟鞋,頸間系著BURBERRY經典款格子絲巾,看上去就是一個高貴典雅的名門淑女。 而陸沉暮沒有注意到的是,今天顧芷潔還特別化了妝,並且在左手無名指處的肌膚上預先塗抹了凡士林。一個小時以前羅森掛電話給她,告訴她陸沉暮今晚就要求婚;當時她欣喜若狂,可是冷靜下來一想,卻記起有不少好萊塢電影中都有這樣的情節:男主角在鮮花與燭光中深情款款地為女主角戴上求婚戒指,而不知什麼原因戒指太緊套不上手指——這是一個不祥的預兆,之後的情節一定會急轉直下,而男女主角一定不會結婚。 顧芷潔可不希望這種事發生在她與陸沉暮的身上。她等他的求婚等了三年,今晚一定要一舉成功。 「和風名廚」是一家氛圍雅致的日式餐廳;原木裝潢,隔開客人區與食物區之間的本白色絲制屏風上繪著高潔的蘭花。陸沉暮與顧芷潔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相對而坐,身著和服的侍者立刻上前來為他們倆倒茶。 頭頂晃著一盞紙紮的小燈;燈光昏黃略暗,令顧芷潔心生羞澀。面前是她心儀的男子,俊朗非凡,神情沉毅,正用溫柔的目光回視著她。 這氣氛很好,很適合求婚。 顧芷潔伸手拈起桌上瓷杯,輕輕開口:「陸大哥最近一直在忙畫展的事嗎?」 「嗯,畫展下個星期就開幕,所以這幾天忙得昏天黑地。芷潔,到時你要來捧場哦。」陸沉暮抱歉地微笑。 「一定。」顧芷潔乖巧地頷首。 「最近過得怎麼樣?」陸沉暮問。上一次見到女友,差不多是一個月以前?哦不,應該是一個半月前了。 顧芷潔聳聳肩,「還是老樣子,在家裡插插花啦,煮煮伯爵茶啦,再讀一些家政方面的書籍。對了,上個月我托朋友在倫敦的裙子巷跳蚤市場買了一套顏色很漂亮的燒陶,擺在你家碗櫥裡一定很好看。」她邊說,邊含羞帶怯地看了陸沉暮一眼。送他家庭烹飪器皿,這是多麼好的求婚暗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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