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山南 > 情人可口 | 上頁 下頁
十一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一縷牽念已經淡淡地系在了那冷漠男子的身上,放不下、解不開了。現在,她只想著要儘快擺脫這種讓她渾身不舒月乓的感覺。

  淩寒脂啊淩寒脂,你到底是怎麼了?你生病了嗎?只不過是一個下人對你避而不見罷了,你為什麼要如此在意?平常你都是怎麼做的來著?凶他、罵他、拿出渾身的力氣來吼他呀!可是為什麼,這一次你卻做不到?每次知道他來到門外,你就變得舌頭打結,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寒脂在心裡罵了自己一百遍、罵了蔚可口一萬遍,可是她的愁緒,卻並沒有減少一點兒。

  這時候,侍女素梅推門進來了,「小姐,晚膳準備好了。」她已經被淩滔從柴房裡放了出來。

  「哦。」寒脂沒什麼興趣地應著。她知道有個人影就候在門外,不過無論如何,他都是不會進來的。她偶爾問他什麼,他也只是淡淡地回答而已,她已經試過好多次了。

  侍女家丁們忙著把飯菜往她的桌上搬。尉可口的廚藝是沒說的,可是,她卻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皺起秀眉,一揮手,「不想吃了,撤下去吧。」

  「小姐,您這樣下去不行!」素梅靠上前,軟言相勸,「午飯已經是一點兒沒動了,晚飯再不吃,會餓壞身子的。小姐您不是說厭食症已經完全好了嗎?」

  「我現在是舊病復發了,不想吃!」寒脂朝門外瞥了一眼,故意說得很大聲。她知道他聽得到。

  尉可口的確就候在門外。寒脂的每一餐飯都是由他親手烹製、再親自送來的。不過,他不能進去,不能見她。

  他不能忘了自己是誰,不能忘了自己到這裡來是要做什麼。他現在惟一的任務就是要儘快找到淩滔謀反的證據,然後離開這裡。他不能讓任何人、任何事擾亂他的計劃,當然,也包括……她。

  原本,他可以把她當做他暫時的主子,為她盡忠效勞就是了。可是,該死的,他發現自己竟然做不到!每見她一次,就因為她的美而再一次心折,再這樣下去,他會壞了大事的!他已經無法相信自己的自製力了,只好儘量躲著她、避著她。反正時候到了,他終究是要走的。

  素梅走出房門,對站在一旁的尉可口說:「小姐說了沒胃口,飯菜你都撤回去吧。」

  只聽尉可口低聲對素梅說了句什麼。然後,侍女走進來,面有難色地對寒脂說:「小姐,尉可口說,您不把飯吃完的話,就是他這個做廚子的失職。他還說……」

  「還說什麼?」寒脂心裡好氣啊。他們之間非要用第三個人傳話才能溝通嗎?

  「他還說,既然是他失職,他打算請辭出府,不再留在這裡讓小姐煩心了。」

  什麼?請辭?只聽到「嘩啦」一陣響,所有的飯菜都被寒脂一古腦兒掃到了地上!她再也忍不住了!

  寒脂跳起來就往門口沖去,火冒三丈地大喊:「尉、可、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話音未落,人已經沖到他面前。尉可口連忙雙膝落地,頭低低的,不敢對上她閃爍著怒火的雙眼。

  「小人只是覺得,如果我做的菜不能讓小姐胃口大開,那麼,我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你,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我?!」寒脂的心裡是藏不住話的。既然發作了,就索性一次問個明白,她再也不要受這種莫名其妙的窩囊氣了!

  「小人不敢。」他回答得很公式化。

  寒脂瞪著這個跪在她腳下的男子。「小人不敢」,這句話她已經聽了無數次了,每一次當她想對他發作、吼出心裡的委屈的時候,他就拿這一句來搪塞她。他一再地回避退卻、劃清他們之間的界線,究竟是為了什麼?!如果他真的這麼討厭她的話,為什麼還要來關心她吃不吃飯呢?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眼下,他就跪在她面前,是那麼的恭順謙卑,甚至不敢抬頭看她一眼。他那僵直的背脊仿佛在提醒著她:她是主,他是僕,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那麼的遠,永遠都無法拉近。

  寒脂突然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好似被抽光了一般,她沒有力氣再來對他吼,也沒有力氣去管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了。她只是拼命咽下喉頭處的酸澀感,然後強迫自己用平常的聲音說:「把飯菜撤下去吧。如果你自認為失職,想要離開的話,隨時都可以離開,沒有人會攔著你。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很輕。她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因為他的頭一直低著,而且埋得很深,所以沒有人看得見他臉上的表情,更不會有人知道他此刻心裡真正的感受。

  「這樣不太好吧?」

  此刻,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尉可口狹小的臥房中,有一個男子正在發出遺憾的歎息

  尉可口正倚在窗邊,聽到這句話後,他回過頭說:「的確,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是有一點兒棘手。」

  「我不是說這個。」說話的男人正是銀狐。他正坐在桌邊,借著暗淡的月光細細地端詳桌上的幾個小篆字體。而桌上,以水跡寫了「農」、「起」、「應」、「閑」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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