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山南 > 你是我的那杯茶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她商詩詩雖然又幼稚又遲鈍又不懂得察言觀色,可她並不是傻瓜。她看得出:蘇黎現在很難受——不只是喝醉酒後身體上的難受,還有心裡的難受。而這種難受,才是最錐心最要命的。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在酒吧裡,當蘇黎從她口中聽到「何其」這個名字的時候,蘇黎的表現是多麼的反常:她臉色驟變,神情扭曲,整個人好似快要昏厥過去一般抖個不停。

  然後,她開始喝酒。誰勸也不聽,瘋狂地、一刻不停地喝酒。周圍的男人們拼命拍掌叫好,詩詩卻覺得心臟猶如被重擊了一下似的,驀然疼痛起來。而直到那一刻,她才終於發現——

  原來……蘇黎是喜歡何其的。

  蘇黎喜歡上的男人,和她喜歡的——居然是同一個。

  很可笑吧?如此愚蠢而老套的八點檔情節,居然會發生在她們倆的身上。詩詩突然想起,有一首情歌好像是這麼唱的:愛上同一個人,這種默契——是諷刺,還是證明我們的友誼?

  真的是……很諷刺呵。剛發現自己喜歡上何其的時候,她心裡頭還懊悔得要死,直埋怨自己挑選男人的眼光太差。可是沒想到,一夜之間,何其突然就成了人見人愛的香餑餑,連蘇黎這樣條件優秀、追求者眾多的女子也為了他而花錢買醉。

  詩詩以前從來不覺得何其是個多麼招人喜歡的傢伙;等到現在,她終於發覺了他的好、他的可愛,她終於喜歡上他了——卻發現蘇黎也喜歡上他了,而且可能比她更早就動了芳心。

  事到如今,她到底該怎麼辦?她記得何其說過,他喜歡像蘇黎一樣名字聽起來很「好吃」的女人,可是商詩詩這個名字跟「好吃」二字根本搭不上半點關係……她既比不上蘇黎漂亮,也不如蘇黎高挑,現在就連名字也輸給她——三局三敗,這麼說何其是一定不會喜歡她的了……等等!這太荒謬了,名字怎麼能作為擇偶標準呢?她為什麼要擔心他看不上她的名字?她急糊塗了嗎?她失心瘋了嗎?一個何其,竟然也可以把她弄得方寸大亂: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傢伙」在她心裡變得如此重要了呢?

  詩詩懊惱不已,直揪自己的紅頭髮。

  「何其……何其在哪裡?你去找他來……我們三個人一起喝酒!」這時,蘇黎猛然從沙發上跳起來,招魂似的高聲叫嚷了起來。她的臉頰通紅,看來酒還沒有醒。

  「蘇黎,你先坐下來……」眼看蘇黎揮動的手臂就要朝著茶几上的水晶花瓶襲去,詩詩連忙驚跳起來,奮力撲過去救場。她才將花瓶堪堪扶住,轉頭一看:哇!蘇黎又手腳並用地爬到了電話機旁邊!

  「管家!管家!」詩詩心急地大叫,一面忙著收拾淩亂的現場,一面還要緊盯著這個醉醺醺的女人,以防她滿地亂爬時撞到了頭。天,真是手忙腳亂!其他人呢?怎麼沒一個來幫她的忙?傭人們都睡死了嗎?

  「打電話!打電話!給何其打電話!」蘇黎大聲叫,乾脆雙手捧起電話機,滿屋子轉圈地跑,長長的電話線幾乎要被她扯斷。

  「喂,你——」詩詩焦急的呼喊聲突地戛然而止,她腳下驀然被什麼東西絆倒,身子傾斜,只聽「撲通」一聲巨響,她在價格不菲的雪白羊毛地毯上跌了個四仰八叉。

  好痛!她狼狽地撐坐起來,低頭一看自己的雙腳:很好,果然被滿地的電話線纏得死死的。

  蘇黎見狀格格地嬌笑了起來,仿佛很高興見到自己的情敵摔了個狗吃屎;而管家這時候才姍姍來遲,看見詩詩狼狽的慘狀,居然連扶都不上前扶一下,站在原地捋著小鬍子不緊不慢地問她:「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去把家庭醫生叫醒?」

  詩詩給他氣得說不出話來:這是什麼管家?摔死了人也不管嗎?

  「打電話!打電話!」蘇黎繼續叫。

  詩詩按著不停抽痛的太陽穴,坐在地上喘了好半天的氣;終於長歎一聲,宣佈投降:看來,要制服一個身高超出她十釐米以上的醉鬼是全天下最困難的事;而矮小瘦弱如同小雞一般的她,實在是無能為力。她顧不了這麼多了,立刻掏出手機,迅速按下一組號碼。電話一接通,她就對著那一端氣急敗壞地吼道:「何其,我不管你現在人在哪裡,總之,你快點給我過來!」

  何其是在溫暖的被窩裡接到「太后懿旨」的。眼下快到冬天了,晚上溫度特別低;穿上風衣出門的時候,他冷得簡直想哭。可是——這個電話是詩詩打來的,他能不去嗎?

  而此刻,他正站在蘇家別墅溫暖的客廳內。中央空調的溫度設定在攝氏二十五度,不冷不熱的,讓人覺得很舒服。可是何其的臉上卻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寒霜,緊皺的眉頭上鐫刻著兩個大字——鬱悶。

  「搞什麼?你在電話裡不是說有酒喝嗎?不然我才不來呢!」他孩子氣地噘著嘴鬧彆扭。

  「原本是有酒喝的,她還堅持要等你來了一起喝呢——前提是,如果她沒像現在這樣醉死的話。」詩詩無奈地瞥了一眼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蘇黎。一個十分鐘前還虎虎生威手舞足蹈的傢伙,此刻居然睡得像頭死豬。不能不說,酒——實在是個十分神奇的東西。

  何其也沒想法了。敢情她叫他來,就是為了讓他瞻仰一下蘇大美人的撩人睡姿?

  「醒酒茶喝了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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