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山南 > 你是我的那杯茶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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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他絕對沒有惡意的!」迎賓小姐舉手發誓。 詩詩繼續淚如泉湧。 「我也是想讓你振作起來……」 「他也是想讓你振作……不,我的意思是,他不收你錢!」迎賓小姐不得不使出殺手鐧。 呃?詩詩驀然收住眼淚。 何其見她不哭了,大喜過望。連忙湊上前去,拉開風衣前襟,把手伸進去掏啊掏,掏出一包潤喉糖,捅捅詩詩—— 「那個……見你哭得這麼累,請你吃顆糖潤潤嗓子。」 「誰要你的臭糖!」詩詩很有骨氣地一把推開他的手。 「不要哦。那……」他又把手伸進風衣掏啊掏,「——吃餅乾怎麼樣?」拿出一包牛奶小餅。 「不吃,氣都氣飽了!我簡直氣得快要撐死!」 「那……吃水果?水果助消化的。」這回他索性掏出一個橙子。 「嘩,你是多拉A夢的化身喔?風衣裡居然什麼都有?」詩詩再也忍不住好奇,她瞠大眼睛看著「神奇」的何其,立刻忘了生氣這碼子事。 「呵呵,人總要吃東西的嘛,在身上儲備點糧食總歸不會有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正在這時,一直站在旁邊的迎賓小姐突然清了清喉嚨,拋出一句:「何其,不好意思,你——被開除了。」 什麼?兩人同時轉過頭去,雙雙瞪向這位前一秒鐘還相當「親切和善」的迎賓小姐。只見她雙手環肩,擺出婀娜姿勢,表情卻十足強硬,「還有,這位客人在我店消費的全部金額,拜託你自己墊出來。」 何其吃驚地張大了嘴,一個沒站穩,頭上的漁夫帽險些滑落下來。他愣了好半晌,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可、可是,這種事應該由老闆來決定吧?」 「對哦,小姐你這樣自作主張,似乎不太合規矩。」在自己的大腦能夠察覺之前,詩詩已經出言幫腔。說完了她才反應過來:咦?她幹嗎替何其說話? 「就是,你們老闆在哪裡?我只跟他談。這家店老闆最大嘛!」何其得到聲援,有恃無恐,語氣更加堅定。 聞言,迎賓小姐哼笑一聲,臉仰得比天還高,「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老闆的親親女朋友,這家店未來的老闆娘!小子,你說,到底是他比較大還是我比較大?」 這下子,何其徹底絕望,無話可說。 萬惡的星期一,該來的總是要來。詩詩在床上掙扎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爬起來上班。沒辦法,她再幼稚不懂事,也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為了一頭紅毛而放棄自己的工作。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女性用品推銷員,高不成低不就,銀行裡的存款絕對不超過五位數;所以,就算被上司罵死也好,被同事笑死也罷,她還是得去上班養活自己。 詩詩從衣櫥裡找出最顯成熟的深灰色套裝穿上,再往頭上抹了半瓶摩絲,終於頭髮的卷度不再那麼明顯,顏色也由橘紅變成暗紅。她一邊化妝一邊安慰自己:也許今天公司恰好停電,或者郭經理正好出差了呢?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紅頭髮了。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刷著腮紅,突然停下了手上動作,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自言自語道:「哎,怪了,昨天我是中了什麼邪,為什麼沒讓何其賠償我的損失呢?」 昨天下午,她是和何其一起離開美髮店的。何其的髮型師工作只做了五個小時便宣告結束;而她——身為他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客人,則當仁不讓地享受著路人的持續側目,心裡鬱悶得快要發瘋。 臨分別時,何其給了她一張名片,誠懇地對她說:「我不是想賴賬哦,可是我現在身上真的一分錢也沒有。這樣吧,以後你再找我,我會負責你的損失的。」 而當時她說了什麼呢?她似乎故作大方地向他宣稱:「我又不在乎這點錢」,還把身上僅有的二百錢塞到他手裡,無限同情地說,「是我害你沒了工作,這些錢就算我借給你救急用好了。」 天,她到底在做什麼?普度眾生嗎?詩詩越想就越後悔:二百塊大洋呢,她要推銷多少瓶洗髮水才賺得回來啊?那個何其跟她非親非故,還害她變成一隻爆炸頭的火雞,她幹嗎那麼熱心地借他錢、救濟他?商詩詩啊商詩詩,看來郭天衡罵得一點都沒錯,你實在是蠢得可以了! 詩詩一邊埋怨自己一邊飛速殺到公司。如今自己的形象這麼另類,她可不希望太多人看見。趁著時間尚早,公司裡人不多,她偷偷滑入載貨電梯中。 電梯行至11樓的銷售部,鐵閘打開,裡面鑽出一個嬌小女子,頭披豹紋絲巾,戴著蒼蠅式大墨鏡,每走一步便即回頭四下張望;明明打扮得風情萬種,神態舉止卻像個小偷。 這就是商詩詩,年滿29歲卻依然無比幼稚的商詩詩。她居然幼稚地相信,經過了喬裝打扮以後的自己,看起來比較不那麼引人注意。 她鬼鬼祟祟地溜進銷售部自己的辦公室,剛剛坐定,就聽到一個水靈靈嬌滴滴的女聲從隔壁茶水間傳了出來:「上星期四我約了一個美國的客戶談生意,他為人可真是慷慨啊,一開口就答應要進200箱的貨,放在他們家的連鎖超市里賣。他還說看在美女的面子上,以後會多介紹幾個客人給我呢。」 「巧巧姐不愧是我們的銷售部之花,每個月的業績都好得沒話說。」另一個女聲獻媚地響起。 銷售部之花?詩詩聽得直皺眉頭。這個孫巧巧大學畢業還不到三年,根本就是銷售部裡菜鳥一隻,哪輪得到她被人尊稱為「巧巧姐」了? 「其實搞推銷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需要很多專業素質的。你們看看我,又懂外語,又懂公關,這樣才能拴住那些老外客戶的心嘛。」孫巧巧繼續道,「不像有些職員,年紀一大把了,一點進取心也沒有,什麼都不懂,人又幼稚,真是……唉,這樣下去怎麼做得好SALES……」 「幼稚」兩個字如一塊大石,撲通一聲墜入詩詩的耳渦裡;她全身毛髮直立,立即進入高度戒備狀態。什麼?幼稚?她們在說誰?是不是她?會不會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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