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山南 > 我的藍色美少年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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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菱恩的神情驀然僵住,「去……法國啊?」心臟狠狠抽痛了一下;法國啊……聽起來好遙遠,在地球的另一邊呢。 「嗯。」駱澄空輕輕點頭,「阿沈說,既然我有決心出來繼續工作,那麼也應該有毅力把當年未修完的舞臺訓練課程繼續修下去。我哥死了以後,我什麼正經事都沒做過,太失敗了。」 「哦,瞭解。」她應了一聲,心頭突然一片荒蕪。駱澄空要去法國了,這下可好,她再也見不著他了。言情小說中寫的那些街頭偶遇,也斷不可能發生在兩個天各一方的人身上。不過轉念想一想,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他們根本就不合適在一起。駱澄空走了,走得遠遠的,她才能更了無牽掛地去過自己的生活吧? 「去多久?」她問。 「一年吧。把該念的書念完了,再回中國發展。」他面無表情地陳述事實。既然蘇菱恩對他要去法國的事表現得絲毫不驚訝,那麼,他也應當把失望藏進心底。 其實,他從未奢想過她會開口留他。既然沒有抱過希望,失望又從何而來?他別開眼,聽見這個一貫大大咧咧的老姐對他開起玩笑:「要去一年那麼久啊?模特界帥哥很多,你回來以後,也許就沒人認識你了。」蘇菱恩笑嘻嘻地說,心裡卻很難受。 「沒關係。他們都說我會紅的,我身上有巨星的風采啊!」他附和著她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他還是努力地笑。 「巨星的風采?嘖,你身上哪裡有這種東西啊?」 「一年以後就會有了。」 「這麼自信?」 「一向這麼自信。我知道自己有多可愛!」他誇張地拍拍胸脯。 蘇菱恩突然背過身去,一把捂住嘴。漆黑夜色裡,她雙肩微微抖動著,眼淚無聲地流下來。他們倆在瞎扯什麼?她明明很喜歡他,明明就捨不得他走,為什麼要蹲在這裡陪他說這些假模假樣的廢話? 駱澄空瞪著蘇菱恩顫動不已的背影,還以為她在笑他。於是他扁扁嘴,站起身來,「那……我先進去了。外面冷,你也……別待得太久了。」 他站在她身後,嘴裡說歸說,腳步卻不願意移動分毫。他心裡很清楚,今晚也許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她了。一年以後他會在哪裡,她又會在哪裡?沒人知道。緣分這東西畢竟縹緲,他不敢指望。 「蘇菱恩,再見。」他期期艾艾地說,期待她會回頭。 「再見。」蘇菱恩應著,聲音冷淡得不像話,還帶著些許的不耐煩。她頭也沒回,依舊維持著那個委頓在地的僵硬姿勢。「嗯,那……真的再見了。」他失望地看了她最後一眼,然後轉身回到那個燈火輝煌的宴會大廳裡。 在那裡,屬於他的盛宴尚未結束;可是有什麼東西,分明在他心裡逝去了。 駱澄空走了。直到他離開了好久,連夜風都漸漸軟弱下來,終於停了。天地間一片寧靜,皎潔的月亮靜悄悄掛在天邊,半朵雲兒遮住了它美好的容顏。 蘇菱恩緩緩轉過身,望向那喧鬧的宴會大廳;那裡燈光太絢麗,刺痛她的眼睛。她臉上掛著風乾的淚痕。 以前,駱澄空曾為了她而哭過;而今天晚上,他們真的扯平了。 駱澄空走的那一天是星期天,航班起飛的時刻是上午十一點半。星期六的晚上,蘇菱恩收到沈沁柔的電子郵件,沈沁柔在信中語氣禮貌地感謝她這段時間以來為這個Case所付出的努力和心血,在末尾處順帶提到了駱澄空回法國進修的事情。 蘇菱恩看畢信件,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直接右鍵點擊扔進垃圾箱,然後關了電腦,面無表情地回房去睡覺。 她在床上平躺了一個多小時。一直閉著眼,神志卻異常清醒。身子底下的床板硬梆梆的,度假時睡慣了水床,現在再睡板床幾乎成為一種酷刑。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實在睡不著,蘇菱恩只好爬了起來,穿上外套跑到廚房,打算為自己熱一杯牛奶助眠。 她拉開冰箱的門,拿出牛奶,目光突然停在一盤凍吐司的上面。她的神情立刻恍惚了,憶起在「奇跡園」裡駱澄空為她做過的唯一一頓早餐;那時候,他的手藝雖然不錯,但也沒好吃到令人念念不忘的地步。她到底是怎麼了? 她有些怨恨地摔上冰箱的門,突然間連喝牛奶的心情也失去了。她走到客廳裡,打開電視機,然後癱軟在沙發裡。 電視裡在播一部外國喜劇片,叫做《13 GOING 30》,說的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自己變成了30歲,也因此與喜歡的男孩錯過了。那30歲的大女孩憎恨命運的捉弄,想盡辦法去聯絡當年的初戀情人。 蘇菱恩神情麻木地看著,一點都不覺得這叫喜劇。她心想:看吧,時間就是這麼不饒人,30歲的老女人就是這麼可悲,愛情像流沙,一眨眼就從指縫中溜走,再想要抓緊已然來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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