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山南 > 藍月之約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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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沉默地抱了一會兒,他突然撒手,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啄,然後飛快地說:「下個星期六上午十一點,嘉定國際賽車場,我等你來。」 說完後,他很有性格地霍然轉過身,大步跨出門去——一如之前的每一次那樣,沒有回頭。 直到藍颯的腳步聲在樓梯口處消失,杜月聆才終於呼出一口大氣,雙腳發軟,站立不住地跌坐在地板上。 剛才的那個擁抱……好緊,緊得連她的心都給勒住了。 她望著半敞的臥室房門,想著剛才那個大步走出去的男人,不由深深吸一口氣,鼻腔發酸:其實,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會贏。 自從那一天藍颯從她的臥室離去後,整整一個星期,他都杳無音訊。 電視裡的體育新聞每天分時段滾動報道:A1甄選臨近,車迷熱血沸騰,殷切地企盼著甄選結果早日出籠,好看看到底是哪幾個車手有機會代表國家出賽。 於是杜月聆認為,藍颯一定是把自己藏起來了,每天發狠地拼命訓練吧?像他那麼不服輸的人,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有一點兒失敗的可能的。 很快地,到了藍颯與她約定的前一天晚上。 晚上八點,杜月聆接到一個電話——來自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喂?」月聆輕籲了口氣,按下接通鍵。 電話那端沉默。 是藍颯嗎?她心頭一緊,然而下一秒鐘,聽筒裡傳來冰冷的女聲:「我是岑佩蓉。」 月聆握著聽筒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哦,你好。」 「方便的話,可以出來談嗎?」岑佩蓉連向她問好的風度也失去了,聲音中隱隱含著怨懟,「我就在你家樓下。」 「啊……」月聆驚訝地低呼了一聲。 「你推開窗,看到一部深藍色的本田車沒有?」岑佩蓉道,「我就坐在裡面。」 月聆依言推開了臥室的窗戶,果然,底樓花園外的樹陰下停著一部藍色本田。 「請儘快下來,我時間不多。」岑佩蓉冷冷地說完這句話,便掛斷了。 聽筒裡傳來「嘟、嘟」的忙音,月聆有些發愣,岑佩蓉怎麼會知道她的住址和電話號碼?聽她冷冰冰的口氣,似乎是很恨她吧? 五分鐘後,月聆來到樓下,坐進岑佩蓉的車內。 她有絲尷尬地窺著岑佩蓉難看的臉色,輕聲開口:「岑小姐,請問你今天來是——」 「請你不要去看比賽。」岑佩蓉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意。 「啊?」月聆一愣。 「明天,請你不要去看藍颯的比賽。」岑佩蓉以森冷口氣,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對一個賽車手而言,比賽前的心態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明天出現在賽車場,就會毀掉他的事業和未來。」 月聆驚得倒抽一口冷氣:怎麼……把話講得這樣重? 「可是我——」她想去為藍颯加油啊! 「杜月聆,你真是一個令人討厭的女人。」昏黃的車燈下,岑佩蓉板著臉說出憤恨言語,一字一句鞭撻月聆的心,「我都聽說了,把這麼重要的比賽結果作為與藍颯複合的條件,你覺得自己很驕傲是吧?要一個賽車手承擔這種莫名其妙的壓力,在賽場上拼命的時候還要分神顧慮你的感受——杜月聆,老實說,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自私的女人!」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藍颯一直是笑嘻嘻的,一副沒心沒肺的囂張模樣,她不知道他也會怕輸。 「你什麼都不知道!」岑佩蓉憤怒地提高聲音,「這兩年藍颯在國外拼命的時候,你人在哪裡?當他受傷躺在病床上、渾身打著石膏動也動不了的時候,你該死的在哪裡?!當他登上領獎臺、開香檳慶祝的時候,在他身邊陪著他的人是我,是我!」她心碎地低吼,眼眶漸漸泛紅了,「這些年來,一直……是我。你只看到他的榮耀,而我卻目睹他所承擔的一切痛苦。你說你有什麼資格向他提出那種要求?!他必須要贏下這場比賽——這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心願!」 「岑小姐……」月聆被罵得怔住了。原來,在藍颯的生命裡,她缺席了重要的五年。在他奮力拼搏、一步一步攀上事業高峰的時候,陪著他的是另一個女人。 杜月聆低下頭,眼睛一眨,一顆淚珠滴落膝蓋。 岑佩蓉將她罵得無地自容了。 先前,她一直在小心眼地記恨著藍颯,覺得他騙了她,讓她白白傷心了五年之久。 可是她忘了,在這漫長的五年間,藍颯的快樂和痛苦,她都沒有分享或分擔過。藍颯的成功和失敗,她都不曾參與過。 他受傷時,照顧他的人不是她;他失利時,安慰他的人不是她;當他情緒脆弱、需要一個懷抱的時候,她遠在千里之外,什麼都不能給他。 的確是……沒有資格來那樣要求他啊。岑佩蓉罵得太對了,她真自私! 她難過地揪住自己的衣擺,輕聲說:「對不起……」 岑佩蓉側過臉,狠狠地剜她一眼,「沒用的女人,就知道哭。像你這樣軟弱的女人,是沒有資格陪伴在藍颯身邊的。」 「對不起。」月聆重複這句話,伸手從衣袋裡掏出那條藍月項鍊,遞給岑佩蓉,「這個……請替我交給他。明天的比賽我不去了,請你——務必要為他加油。」 清幽的藍寶石的光芒在陰暗車內閃了一下,岑佩蓉眼神黯然了,這是藍颯從不離身的那條藍月項鍊啊,這幾天沒見著,原來是給了這個女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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